青溪镇的黎明总带着硝烟味。
夏天蹲在老井旁,借着晨光打磨铅块——这是从鬼子卡车残骸里捡的废铅皮,在炭火上熔成块,再削成弹头形状,边缘要磨得光滑,才能塞进弹壳。
高个子蹲在旁边,手里攥着枚变形的弹壳,用细铁丝一点点捅掉里面的残渣。
他以前修锁时练过手上功夫,清理弹壳比谁都快,只是指尖被铁丝划破,渗着血珠也浑然不觉。
“火药够吗?”夏天扬了扬手里的弹头,铅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够!”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跑过来,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是拆了引线的鞭炮,“王家庄的二愣子送过来的,说他家祠堂供着的鞭炮,现在保命更管用。”
姑娘叫春杏,是镇上唯一的女学生,鬼子没来时正在读师范,现在跟着大家一起守镇子。
复装子弹的工序比想象中繁琐。
先把清理干净的弹壳立在木板上,用漏斗往里面灌火药,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会炸膛,少了打不远;再把铅弹头按进去,用锤子轻轻敲紧;最后在弹壳底部装上火帽,那是从报废子弹上拆下来的,得用镊子夹着对准位置。
第一枚复装子弹做好时,夏天把它塞进高个子那把破步枪里。
“试试。”她指着三十步外的断墙,那里有个豁口。
高个子深吸一口气,端起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打在豁口旁边的砖上,溅起一片尘土。
虽然没中靶心,却比没子弹强太多。
“成了!”春杏拍着手笑,辫子甩得像蝴蝶,“有这玩意儿,鬼子再来就不敢横冲直撞了!”
可子弹刚复装了二十几枚,就传来个坏消息:镇西头的井水开始发浑,漂着层油花,看样子是被鬼子下了毒。
老木匠趴在井边闻了闻,脸都白了:“是煤油!狗娘养的没良心,想渴死咱们!”
这下发愁了。
虽然有抽水机,但老井的水是备用的,现在唯一的水源就靠那台勉强能用的抽水机,要是再被破坏,大家真得渴死。
“必须把县城的粮仓抢回来!”高个子把步枪往肩上一扛,“那里肯定有水井,说不定还有没被抢走的医疗器械。”
夏天看着地图上那个红叉,眉头紧锁:“鬼子在粮仓周围设了岗哨,还有铁丝网,硬闯肯定不行。”
她指着粮仓后面的小树林,“得从这儿摸进去,先解决岗哨,再打开粮仓大门。”
众人商量到半夜,定下了计策:高个子带五个年轻人,用复装子弹解决外围岗哨;春杏假装逃难的学生,去引开粮仓门口的守卫;夏天和老木匠则从树林里挖地道,直通粮仓的地窖——老木匠年轻时参与过粮仓修缮,知道地窖有个通风口,能容一人进出。
行动定在第二天夜里。
月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高个子他们先摸了过去,复装子弹的声音不大,“砰砰”两声,外围的两个岗哨就倒了,连哼都没哼一声。
春杏穿着打满补丁的蓝布衫,挎着个破篮子,一瘸一拐地往粮仓门口走,篮子里装着几块发霉的饼。
“太君,给点水喝吧……”她故意用生硬的日语喊,眼泪说来就来,看着比真难民还可怜。
门口的两个鬼子果然被吸引过来,骂骂咧咧地推搡她。
就在这时,高个子他们从暗处冲出来,手里举着削尖的芦苇杆,趁鬼子没反应过来,狠狠扎进他们的后腰。
夏天和老木匠在地窖通风口外挖了快两个时辰,终于挖到了石板。
老木匠用撬棍把石板撬开,一股粮食的霉味混着尘土味涌出来。“快进去!”他压低声音。
夏天钻进通风口,里面漆黑一片,只能摸到堆得高高的粮袋。
她用火柴照亮,发现里面果然有面粉、大米,还有几箱罐头,甚至有两桶没开封的清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找到地窖的门,从里面打开锁,高个子他们立刻涌进来,开始往带来的麻袋里装粮食。
春杏则在粮仓外望风,时不时学两声猫叫,那是安全的信号。
就在大家装到第三袋面粉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枪声!
是巡逻的鬼子发现了岗哨的尸体,正往粮仓这边跑。
“快撤!”夏天把最后一桶水扛起来,高个子他们也背着粮食往外冲。
可刚跑到门口,就被鬼子堵住了去路,为首的军官举着指挥刀,吼着让人开枪。
“往树林跑!”夏天把水桶往鬼子堆里一扔,清水泼了他们一身,趁着混乱拉起春杏就跑。
高个子举起步枪,“砰”的一声打中了军官的胳膊,疼得他嗷嗷叫。
鬼子的子弹在耳边嗖嗖飞过,夏天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里钻。
老木匠年纪大,跑不快,被一颗子弹擦中了腿,鲜血瞬间染红了裤管。
“别管我!带着粮食走!”他推着高个子往前跑。
“要走一起走!”夏天折回来,背起老木匠就跑。
老木匠不算重,可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没多久她就喘得不行,后背被汗水和血水浸透,黏糊糊的难受。
高个子在后面掩护,复装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砸,嘴里骂着“狗娘养的”,硬是把鬼子挡在树林外。
春杏则在前面带路,她熟悉地形,专挑难走的地方钻,很快就把鬼子甩开了。
回到青溪镇时,天已经蒙蒙亮。
大家看着背回来的粮食和清水,还有那两箱罐头,眼圈都红了。
老木匠趴在草堆上,让春杏给他包扎伤口,嘴里还念叨着“面粉没撒吧?那可是救命粮”。
夏天瘫坐在地上,浑身像散了架。
春杏递过来块罐头,是牛肉的,她掰了一半给夏天:“快吃点,看你累的。”
罐头的肉香混着血腥味,奇怪的组合却让人觉得踏实。
夏天咬了一口,突然笑了:“比漠北的沙枣干好吃。”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清晰的喜悦:【成功夺取粮仓物资,解决水源危机,“战时物资循环”技能熟练度+50%,获得积分,总积分。解锁“简易医疗器械制作图谱”。】
“简易医疗器械?”夏天心里一动,老木匠的腿伤需要消炎药,镇上还有几个孩子在发烧,这东西太及时了。
就在这时,高个子举着个从粮仓里找到的铁皮盒跑过来,里面装着十几支注射器和几瓶酒精。
“夏天姐,你看这是什么?是不是能给老木匠治伤?”
春杏眼睛一亮:“是注射器!我在学校见过,能打针!”
她小心地用酒精给注射器消毒,又从药箱里找出几瓶青霉素——那是从鬼子军医那里缴获的,标签上的字已经模糊了。
给老木匠打针时,他疼得龇牙咧嘴,却忍着没吭声。
打完后没多久,伤口的红肿就消了些,他摸着腿笑:“这洋玩意儿真管用,比草药见效快。”
粮食和药品的到来,让青溪镇的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夏天用面粉给孩子们烤了饼,春杏则用罐头里的牛肉煮了汤,连最挑食的孩子都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可安稳日子没过两天,就有人来报信:刀疤脸带着十几个兵痞,投靠了鬼子,正领着一队伪军往青溪镇来,说要“亲手抓住那个会修机器的娘们”。
“这群汉奸!”高个子气得把枪往地上一顿,“老子非崩了他们不可!”
夏天却异常平静。
她看着复装子弹剩下的铅块,突然笑了:“来得好。正好试试咱们新做的‘家伙’。”
她让人把粮仓里找到的几袋石灰搬出来,混在沙子里装成布袋;又让高个子把复装子弹再做二十枚,这次要在弹头里塞点碎玻璃——春杏说这样能增加杀伤力。
伪军来的那天,天气阴沉得像要下雨。
刀疤脸骑着匹瘦马,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手里举着把驳壳枪,对着镇子喊:“里面的人听着,交出那个娘们,老子保你们不死!”
镇子里静悄悄的,连狗叫声都没有。
刀疤脸以为大家怕了,更加嚣张,催着伪军往里面冲。
可刚走到老井旁,脚下突然一软,掉进了夏天他们挖的陷阱——里面没插尖石,却铺着层碎玻璃,扎得伪军嗷嗷叫。
“放!”夏天一声令下,藏在断墙后的年轻人把石灰袋扔了过去,布袋裂开,石灰粉漫天飞舞,呛得伪军睁不开眼。
高个子举起步枪,“砰”的一声,子弹正中刀疤脸的马腿。
那马疼得直立起来,把刀疤脸甩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抓活的!”夏天大喊着冲出去,手里握着乌兰给的小刀。
刀疤脸刚爬起来,就被她一脚踹在胸口,小刀架在了脖子上。
“饶命!饶命啊!”刀疤脸吓得尿了裤子,“是鬼子逼我的!我不是真心的!”
伪军们见头领被抓,又被石灰呛得半死,顿时没了斗志,纷纷扔下枪投降。
高个子他们冲上去,把伪军的枪都收了,足足有十几支,虽然都是些老旧的步枪,却比复装子弹的破枪好用多了。
处理刀疤脸时,大家吵了起来。
有人说直接枪毙,省得留着祸害;有人说交给县里的游击队,让他们审问有没有鬼子的情报。
夏天看着缩在地上的刀疤脸,突然说:“让他去修被下毒的井。什么时候把井修好了,什么时候再算总账。”
刀疤脸一听有活路,连滚带爬地去了井边,拿着铁锹挖淤泥,比谁都卖力。
夕阳西下时,被下毒的井终于清理干净,舀上来的水虽然还有点浑,却能喝了。
孩子们围着井跑圈,喊着“有水了”,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响亮。
夏天坐在老井旁,看着春杏教孩子们认字,高个子在擦拭缴获的步枪,老木匠则在给抽水机做防护罩——用铁皮和木板钉的,能挡住子弹。
她摸了摸怀里的葡萄藤,藤上又抽出了新的嫩芽,绿油油的像翡翠。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收服伪军,清理水源,获得积分,总积分。检测到宿主建立初步防御体系,解锁“战时互助联盟”功能。】
“战时互助联盟?”夏天抬头看向远处的村庄,那里炊烟袅袅,像是也在为这难得的安宁庆幸。
夜色渐浓,祠堂里点起了煤油灯,亮得像颗星星。
春杏在教孩子们唱《松花江上》,歌声虽然稚嫩,却带着股子不屈的劲,飘出祠堂,飘过高墙,飘向那片被烽火笼罩,却从未熄灭希望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