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风卷着沙砾砸在帆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极了昨夜杀手临死前的骨裂声。林羽将腰间的弯刀往桌腿上一磕,火星溅在摊开的羊皮地图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正好是主营帐的位置。
“咚!”魁梧的先锋营统领王猛一拳头砸在案几上,粗瓷碗里的烈酒晃出大半,“昨天若不是玄风带江湖弟兄们顶在前头,老子这颗脑袋早被影卫的爪子拧下来当夜壶了!”他脸上的擦伤还在渗血,结痂的伤口被怒火烧得通红,“情报组那帮兔崽子,说好了十里外有动静就发信号,结果影卫摸到三里地了才放响箭,这是拿弟兄们的命当草纸擦屁股!”
“王统领息怒。”谋士徐先生推了推滑到鼻尖的木框眼镜,指尖点着地图上的暗线,“影卫的‘踏雪步’本就擅长消声,加上昨夜月黑风高……”
“放狗屁!”角落里突然炸响一声骂,负责警戒的哨探队长赵二狗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老子在东岗哨卡埋的‘惊蛇铃’,连耗子过都响,他们就是睡死了!”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要不是老子拼死爬回来报信,主营帐早被一锅端了!”
帐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火爆芯的声音。林羽抓起案上的匕首,“噌”地钉在情报组的职责木牌上,木屑飞溅中沉声道:“从今夜起,情报组并入先锋营,由王猛代管。”
“啥?”王猛愣了愣,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老子只会砍人,哪懂那些弯弯绕绕……”
“你懂怎么让弟兄们活着回来。”林羽的目光扫过帐内二十多张带伤的脸,“徐先生,给王统领配三个识字的文书,把影卫的脚印拓片、哨卡记录全整理出来,天亮前我要看到他们的行进路线图。”
徐先生刚点头,负责物资的李老头突然哭出声:“林首领,不是老汉要哭穷,昨夜急着搬火药桶,把粮仓的锁给撬了,现在账目对不上……”他掏出用油布包着的账本,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而且……而且治疗箭伤的金疮药,只剩最后三罐了。”
“账本不用对了。”林羽打断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往桌上一拍,那是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拿去镇上最大的药铺,换三十罐金疮药、二十斤烈酒,剩下的换成糙米。就说是义军林羽押的,他们敢压价,就报玄风的名号。”
李老头捧着玉佩直哆嗦:“这可是您娘留的……”
“娘留它是让我活着,不是当传家宝的。”林羽的声音硬得像帐外的冻土,“赵二狗,带你的人去仓库,把所有‘惊蛇铃’换成‘子母雷’,埋在主营帐周围三丈内,绊发式的,谁碰谁炸碎。”
“得嘞!”赵二狗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保证连只兔子都溜不进来!”
“还有训练。”林羽的目光落在年轻士兵小柱子身上,这孩子昨夜为了搬弓箭,被影卫的毒镖擦过胳膊,现在还肿得像根萝卜,“孙教头,从明天起,每天寅时加练‘听声辨位’——把弟兄们的眼蒙上,在训练场扔石头,能躲过十块石子的,奖半块干粮。”
“这能成?”孙教头皱着眉,“弟兄们连饭都吃不饱……”
“吃不饱才更要练!”林羽猛地扯开帐帘,凛冽的寒风瞬间灌进来,吹得烛火矮了半截,“昨天被影卫按在地上啃的弟兄,哪个不是饿肚子的?从今天起,训练达标的,每天多领一勺肉粥!”
帐内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王猛甚至激动得把粗瓷碗捏碎了,手被割破也浑然不觉。
“还有指挥的事。”林羽的声音盖过欢呼,“昨夜三营的人跑到二营的防区,差点自相残杀,这事不能再犯。徐先生,立刻编《应急联络手语》,每个小队选两个识字的学,三天后抽查,不会的罚抄一百遍!”
“那神秘组织要是再派影卫来咋办?”小柱子怯生生地问,胳膊上的绷带又渗出血迹。
林羽从墙上摘下那面裂了缝的义军旗,用匕首挑断残线:“他们来一个,咱们埋一个;来一队,咱们炸一队!王猛,你的先锋营今夜就去挖陷阱,用马骨当诱饵,影卫不是爱吃人肉吗?让他们尝尝骨头渣卡喉咙的滋味!”
“好!”二十多道声音撞在帐篷顶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帐外,赵二狗已经带着人扛着“子母雷”往雪地钻,金属碰撞声混着风声,像首粗粝的战歌。林羽看着被匕首钉住的木牌,上面“情报组”三个字正被烛火烤得卷曲,突然觉得,这帐内的热气,终于能抵挡住外头的寒风了。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干粮,塞给小柱子:“吃了,明天卯时的训练,我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