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叛军防线的褶皱,停在标注着“辎重营”的墨点上。夜风卷着血腥味扑在脸上,他突然按住耳侧的传令符:“让夜袭队改道,从西侧芦苇荡绕过去,别碰正面巡逻队。”
传令符那头的声音带着迟疑:“可是大人,芦苇荡泥泞难行,怕是会误了时辰——”
“误不了。”林羽的目光扫过帐外摇曳的火把,“叛军的骑兵都在东侧官道上晃悠,他们笃定咱们不敢走那片烂泥地。”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敲在地图上,“告诉赵队,摸到辎重营后,不用劫粮,烧了他们的药库就行。”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苏烈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甲胄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滴:“东侧佯攻的弟兄快顶不住了,叛军的弩箭跟不要钱似的。”
林羽把刚画好的路线图塞给他:“让张队带五十人,沿这条沟壑迂回,等看到药库起火,就猛攻东门。记住,只喊杀,别真往上冲。”
苏烈接过图时愣了愣:“这是……声东击西?”
“是调虎离山。”林羽望着帐外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嘴角勾出抹冷峭的弧度,“叛军的药库藏在辎重营最里头,烧起来烟大得很,他们必定会分兵去救。到时候东门空虚,咱们的人顺势把那面墙拆个缺口,剩下的就好办了。”
夜袭队的身影没入芦苇荡时,泥浆没过了膝盖。赵队举着弯刀劈开挡路的蒲草,靴底的淤泥发出咕叽声,像在嘲笑这近乎疯狂的计划。但当药库的火光刺破夜空时,他突然懂了——那片呛人的浓烟里,藏着的是撕开僵局的唯一机会。
“东门有缺口!”张队的吼声混着叛军的惊呼炸开。林羽站在高台上,看着叛军如潮水般涌向辎重营方向,东门的防御瞬间薄如蝉翼。苏烈的长枪已经挑翻了第一个试图堵缺口的叛军,义军的呐喊声里,终于有了破局的锐气。
然而就在此时,辎重营方向突然传来更密集的厮杀声——叛军竟留了后手,一支精锐小队正围着夜袭队缠斗。赵队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苏烈!”林羽猛地转身,“带三十人去接应赵队,药库烧得差不多了,别让弟兄们把命丢在那儿!”
苏烈应声而去时,林羽的目光重新落回战场。东门的缺口越来越大,义军正源源不断地涌进去,而辎重营的火光旁,夜袭队的刀光也愈发稀薄。他突然想起赵队出发前拍着胸脯说的话:“大人放心,就算陷在泥里,也给您把火点起来。”
血腥味和硝烟味缠在一起,钻进鼻腔。林羽握紧了腰间的剑,突然明白所谓破局,从来都不是轻巧的算计,而是有人在明处冲锋,就得有人在暗处舍命——那些藏在芦苇荡里的泥泞,和药库火光中的身影,都是这场胜利里,没刻在功劳簿上的注脚。
当叛军的防线彻底崩溃时,晨曦正漫过东门的缺口。赵队被苏烈半扶半拖地带回来,浑身是泥,却举着个烧得只剩半块的令牌笑:“大人,您看,火没灭……”
林羽看着那半块焦黑的令牌,突然说不出话。远处,辎重营的烟还在飘,像条连接着生死的线,一头拴着胜利,一头拴着那些没能等来晨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