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站在鹰嘴崖的了望台上,夜风掀起他的披风,猎猎如旗。远处叛军的营地亮起疏星般的火把,正沿着假情报标注的路线蠕动,像一条嗅到腐肉的巨蟒,缓慢却执着地钻进预设的山谷。他指尖叩击着崖边的岩石,石屑簌簌坠落,坠入下方漆黑的深渊。
“将军,叛军前锋已过三岔口,离伏击圈只剩三里。”传令兵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羽点头,目光扫过身旁的苏烈:“让西侧伏兵把绊马索再紧两扣,别让头马惊了后面的队伍。”
苏烈抱拳领命,转身时腰间的佩刀撞出轻响,像是在回应崖下渐起的马蹄声。
叛军主营帐内,烛火被风抽得歪歪扭扭。络腮胡将领将酒碗重重墩在案上,酒液溅湿了铺开的地图:“我说这路线太顺了!从三岔口到落雁谷,连块像样的巨石都没有,哪像是义军的布防?”
消瘦将领冷笑着捻起情报纸,纸面在他指间发颤:“张将军是怕了?这可是扳倒林羽的最好机会!你看这落雁谷的地形,两侧峭壁,正好合围——”
“合围?”络腮胡猛地站起身,帐帘被他带起的风掀开一角,露出外面巡营的士兵,“我刚派去的探子回报,谷口的老槐树上新缠了藤蔓,那玩意儿长得再快,也不至于一夜爬满树干!”
主位上的叛军将领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盯着地图上落雁谷的标记,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加派三队斥候,沿两侧山脊探路!若午时前没回来,立刻撤军!”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冲进来,甲胄上沾着草屑:“将军!谷、谷口的藤蔓里藏着反光!像是……像是兵刃!”
帐内瞬间死寂,络腮胡将领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看清了?”
“千真万确!小的还在石缝里看到半截义军的箭羽!”
主位上的将领猛地掀翻案几,酒坛碎裂的脆响刺破夜空:“撤!立刻回撤!”
然而已经晚了。
鹰嘴崖上的林羽看到叛军阵营突然骚动,立刻拔出腰间的信号箭,弓弦嗡鸣间,火箭拖着红焰划破夜幕,精准落在落雁谷两侧的崖壁上。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崖顶的滚石裹挟着火焰轰然砸下,瞬间封死谷口。苏烈带领的伏兵从侧翼杀出,长刀劈开夜雾,马蹄声震得山谷发颤。叛军前队被滚石堵在谷内,后队见势不妙想要掉头,却被预先埋好的绊马索掀翻了成片的战马,人仰马翻的惨叫声很快淹没在箭雨里。
林羽站在崖边,看着下方火光中混乱的叛军,指尖的冷汗终于被夜风吹干。他想起刚才斥候回报叛军加派探路兵时,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幸好苏烈提前在藤蔓里混了些打磨过的金属片,阳光反射时像兵刃反光,果然骗住了对方的多疑。
“将军,叛军主帐那边有异动,好像要突围!”了望兵的喊声传来。
林羽俯身望去,只见叛军主旗在火光中摇晃,显然是首领想带队冲阵。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告诉苏烈,留个缺口,放他们往黑风口跑。”
苏烈在乱军中专心砍杀,听到传令兵的话愣了一下,随即会意,挥刀劈开一名叛军的盾牌时,故意往左侧让了半步。
黑风口是片沼泽地,白天看似坚实的地面,夜里会变成吞噬人马的泥潭——这是假情报里特意“遗漏”的危险地带。
林羽望着叛军主力果然朝着黑风口溃逃,心中默念:你们总说情报有诈,却不知最真的陷阱,藏在你们以为的生路里。
夜风吹过崖顶,带着远处沼泽地传来的惨叫,林羽缓缓收起信号弓,箭囊里的最后一支箭,正映着下方渐弱的火光,泛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