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尘背着昏迷不醒的墨云铮,在破碎的殒星带间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牵扯着左肋那道不断渗出乌血的伤口,魔气如冰针蚀骨。
心口被封印的魔气更因情绪剧烈波动而疯狂冲撞,宛若困兽嘶鸣。
可他全然不顾。
所有感知都系于背后那具冰冷脆弱的身躯——
墨云铮微弱的呼吸如悬丝,每一次轻颤都绷紧凌绝尘全部的神经。
必须立刻找到安全之处疗伤!
阵道本源受损、神魂重创,绝非寻常丹药可医。
他强提剑元,神识铺展,终在一处由星辰骨架环抱的天然洞穴前驻足。
残存的上古禁制虽已破损,仍能稍作遮蔽。
凌绝尘小心翼翼地将墨云铮平放于地。
望着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与眉心因剧痛拧出的细褶,他心口如遭重击。
毫不犹豫,他将所剩无几的精纯剑元混着混沌青露最后的生机,源源渡入墨云铮体内。
然而伤势之重远超预料。
“寂灭星爆”的反噬不仅摧毁阵基,更令神魂遍布裂痕。
渡入的力量如泥牛入海,仅能勉强吊住一线生机,却阻不住生命力的流逝。
“云铮……撑住。”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自知的颤抖,一遍遍唤着对方名字,似要以此将人从幽冥拉回。
怀中人仍无回应,唯有微弱呼吸证明他仍在抗争。
无力感如冰潮再临。
难道他注定要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接连逝去?
璃光如此,云铮亦要如此?
不!绝不!
暴戾与绝望如毒焰窜起!
心口魔气寻到裂隙,疯狂冲击青露封印!
“救不了……谁都救不了……”
“释放我……方得逆转生死!”
魔念如蛆附骨,在识海尖啸。
幻影迭生——璃光消散时的决绝,墨云铮挡身被贯穿的画面,魔族狰狞的狂笑……
凌绝尘身躯剧颤,额角青筋暴起,眸中清冽剑光渐染猩红。
他死死攥拳,指甲深陷掌心,以痛楚维系最后清明。
这是心魔大劫!
因挚爱濒死而生的大恐惧与大无力,已成魔念温床!
“滚出去!”他喉间挤出低吼,剑心疾转,欲斩魔念。
可墨云铮生机的持续流逝,不断瓦解他的抵抗。
魔气与心魔里应外合,剑意领域开始动摇,周身弥漫不祥黑气。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
怀中盛放九天星髓的玉瓶,忽自主轻震。
一缕精纯温润的星辰之力,如月下清泉悄然而出,漫入凌绝尘几近崩溃的心神。
这力量并不强横,却带着亘古的宁静包容。
它轻抚过被魔念撕裂的识海,呓语顿消;流淌过遭魔气侵蚀的心脉,冰寒稍退。
宛若业火地狱中滴入甘霖。
凌绝尘猛然一震,涣散目光重聚焦距。他垂首看向怀中辉光流转的玉瓶——
是九天星髓!
它感应到混沌源气与他濒危之境,竟自主释出本源,抚平他躁动的心神!
这微小却及时的援助,成了压垮失控天平的最后一枚砝码!
他深吸一气,眼中猩红尽褪,重归坚毅清明。
不再强行压制,而是引动那缕星髓宁静之力。
融以自身剑道终极感悟,及对墨云铮超越生死的守护执念,化无形心剑!
“我之道,乃守护之道!”
“璃光需护,云铮……亦需护!”
“魔念心劫,皆为我道途砺石!”
“斩!”
识海惊雷炸响!心剑斩落!
魔念如遇阳春冰雪,顷刻消融!
躁动魔气被无形大手按压,不甘退回心口,受青露与星髓双重封印!
凌绝尘喷出乌黑瘀血,面色反见一丝血润。
目光较往昔更显冰冷锐利,深藏劫后余生的邃远。
心魔劫,破!
虽隐患犹存,他却凭己身意志与星髓之助,守住了剑心!
他立即查看墨云铮。
或因他心魔平息、气息转稳,渡入灵力愈见精纯;
或因逸散星髓之力同样滋养——墨云铮那游丝般的气息,竟奇迹般稳定下来!
虽仍微弱,却不再衰败!
希望重生!
凌绝尘心涌狂喜,却知此仅权宜。
墨云铮本源神魂之伤,非圣药机缘不可愈。
他妥善安置墨云铮,坐护其身侧,一面续渡灵力维系生机,一面疾思对策。
复活璃光,尚缺“太阴归墟、太阳初生”之机。
而墨云铮之伤,或可借此寻得一线生机?太阴养魂,太阳塑生。
然契机渺茫,何从追寻?
正凝神间,掌心玄魖所留紫印骤发灼热!
一段冰冷信息直印识海:
“欲救此人,欲成汝事,往‘阴阳逆乱之地’。”
“三日后现于陨星海极东——旧日太阴幽荧与太阳烛照道争遗址。”
“能否抓住逆转之机,看汝造化。”
“记住……汝欠本君的‘记录’。”
信息骤断,印记复归冰冷。
凌绝尘瞳孔骤缩。
玄魖!
他果然始终注视!
甚至知晓墨云铮重伤,明悉他们所缺!
“阴阳逆乱之地”,太阴太阳道争之址——这正是最终契机!
此为阳谋。
玄魖给出亟需之线索,亦提醒那笔待偿之债。
去,或不去?
凌绝垂目,凝视墨云铮苍白却隐现生机的面庞,答案已不言自明。
纵前方是玄魖布就的陷阱,纵需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为救墨云铮,为复璃光,他必往无疑!
他轻握墨云铮冰冷的手,沉声道:“等我……必寻得救你之法,必复璃光……而后,带你归去。”
语声虽轻,却蕴钢铁之志。
他背起墨云铮,收好星髓玉瓶,目光决绝望向陨星海极东。
新征程,亦终局之战,即将启幕。
而这一次,他背负的是两条性命,与一个必须实现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