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渊斜倚在软榻上,看着眼前这个正指挥着宫人收拾碗盏的女子,越看越觉得有趣。
“你就这么怕热?”他忽然开口问道。
林知夏闻言,回过头来,小脸上立刻露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怕,嫔妾从小就怕。一到夏天,便恨不得整日泡在水里才好。往年这个时候,父亲母亲总会带嫔妾去京郊的避暑山庄住上一阵子,那里有山有水,才算是能喘口气。”
她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避暑山庄……
贺凌渊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皇家那座位于承德的避暑行宫。算算日子,也确实到了该动身的时候了。往年随驾的,都是皇后与几位潜邸旧人。今年是他登基后第一次大选,多了这批新人,倒是可以考虑带上几个有趣的解解闷。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知夏身上,心中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既然这么无聊,”他忽然站起身,指了指殿内那张小巧的棋桌,“那便再陪朕下一局。上次是你侥幸,今日,朕可不会再让你了。”
“好呀。”林知夏爽快地应下,眼眸中闪着狡黠的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可不许再耍赖了。”
“朕何时耍过赖?”贺凌渊被她这句大胆的话逗得失笑,径直在棋桌旁坐下。
这一次的棋局,与上次截然不同。
贺凌渊显然是认真了起来。他的棋风依旧霸道,却比上次多了几分沉稳与算计,步步为营,滴水不漏。而林知夏依旧是以柔克刚,棋路灵动多变。
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殿内的宫人们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鏖战,林知夏以三子之差,惜败。
“承让了。”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脸上非但没有输棋的沮-丧,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
贺凌渊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那份胜利的喜悦,变得愈发浓厚。他赢了,却赢得不那么容易;她输了,却输得坦坦荡荡。这种感觉,比单纯地碾压对手,要有趣得多。
“你的棋艺,确实不错。”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李德福。”
“奴才在。”
“去朕的私库里,将那副和田玉的棋子取来,赏给林贵人。”
李德福心中一惊。那副和田玉的棋子,可是前朝名匠的遗作,温润通透,价值连城,是皇上最心爱之物,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用。如今,竟就这么赏给了一个小小的贵人!
“是。”他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退下。
林知夏也是一愣,连忙起身谢恩:“皇上,此物太过贵重,嫔妾……”
“朕赏你的,你便拿着。”贺凌渊摆了摆手,不容置喙,“一盘好棋,自然要配一副好棋子。”
眼看天色渐晚,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贺凌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林知夏心中了然,立刻对鸣琴使了个眼色。
鸣琴会意,悄悄退下,直奔御膳房而去。她揣着主子给的厚厚的荷包,点了几样开胃清爽的小菜,又要了一盅消暑的冬瓜老鸭汤,都是皇上平日里爱用的菜色。
晚膳很快便摆了上来。
两人相对而坐,在安静的缀霞轩内,享用了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晚膳。
饭后,暑气渐消,一轮明月悄然爬上柳梢头。
“陪朕走走。”贺凌渊主动开口。
“是。”
两人一前一后,踱步走出缀霞轩,在永和宫那洒满月光的小径上,缓缓散着步。
“说起来,”贺凌渊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也到了该去避暑行宫的时候了。”
林知夏的心,轻轻一跳。
只听他继续道,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暧昧与戏谑:“朕瞧着你今日这般怕热,倒真是可怜。不如这样,朕给你个机会。”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今夜,你若是能让朕满意……”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她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才缓缓接上后半句,“朕便大发慈悲,准你一同随驾,去行宫里避暑纳凉,如何?”
林知夏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透了。
这个男人!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竟然拿这种事来当条件!
她又羞又气,跺了跺脚,仰起那张被月光照得莹白如玉的小脸,鼓起勇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皇上!”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您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
“欺负你?”贺凌渊低笑出声,那笑声在静夜中带着磁性的震颤,他向前一步,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朕明明是在给你一个避暑的机会,你不谢恩,反倒说朕欺负你?”
他靠得极近,属于帝王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强势地包裹住她。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她耳边厮磨:“还是说,你怕了?怕自己……满足不了朕?”
林知夏被他逼得后退一步,背脊抵在了冰凉的廊柱上,退无可退。她心跳如鼓,面上却强作镇定,仰起脸,月光在她眼中碎成一片星河。
“那可说不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声音细若蚊蚋,“究竟是谁满足谁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贺凌渊彻底愣住了,随即,胸腔里爆发出了一阵低沉而畅快的笑声。他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眼中的墨色翻涌着前所未有的热度与欣赏。
“有意思,真有意思。林知夏,你是第一个,敢跟朕谈条件的女人。”
他不再言语,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他缓缓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那便回寝殿,让朕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