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委屈。
“所以你对他的好,不准超过我!这……这公平吧?”
这话听着倒没啥毛病。
俩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睡一张床,吃一锅饭。
楚明毓沉默了会儿。
“行,我答应你。”
楚延川瞬间喜笑颜开。
他立刻搂住楚明毓的胳膊,脑袋靠上去,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那你说,明天我们去湖边钓鱼好不好?我还藏了上次钓上来的小金鱼,养在瓷盆里呢!你要不去,它可就闷死了!”
凤仪宫,椒房殿。
皇帝和皇后刚去洗漱,殿内只剩下一排垂首站立的宫女。
按理说,这会儿楚砚昭该困得眼皮直打架,巴不得扑回扶桑殿钻进暖乎乎的被窝里。
毕竟她才这么点大,又是白日里参加了祭典,跑了半日,早就该累坏了。
可奶娘低头一瞧,愣住了。
这小姑娘,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蟠龙彩绘。
奶娘抱着楚砚昭站在殿门口,眉头拧得像打了个死结。
宋秧在旁边站着,想笑又不敢笑。
她知道这奶娘是在纠结要不要把小公主留下过夜。
可这种事哪轮得到她拿主意?
只能憋着劲儿忍笑,心里直叹。
主子们都还没急,你倒先愁成这样了。
采薇刚过来,一眼就瞧见这场景。
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奶娘怀中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怎么还不回去?”
按理说,公主早该回寝殿安歇了,怎会还在这里耽搁?
她是宫里老人了,从宫女一路熬到如今的地位,全靠谨慎行事、眼观六路。
按规矩,今晚她该在凤仪宫主持大局。
可皇后偏偏把她调到了扶桑殿,还特意点名让宋秧陪着公主去赴宴。
采薇接到口谕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皇后有意支开她,让她远离今晚的核心。
而宋秧,不过是个新提拔不久的小宫女,竟被委以护送公主的重任。
她只能在这儿干等。
连皇帝的龙撵都回凤仪宫好一会儿了,宋秧还是没把公主带回来。
今天是皇后刚出月子,皇帝留宿椒房殿,本是天大的喜事。
这可是后宫多年未有的恩宠。
皇后诞下公主,虽非皇子,但到底是嫡出之女,身份尊贵。
皇上非但没有冷落,反而破例临幸椒房殿,足见情分不减。
按宫规,这样的夜晚,阖宫上下都该恭贺称颂。
可公主不睡自己的屋子,硬赖在那儿算哪门子事?
采薇心中愈发焦躁。
公主虽小,到底是未满月的婴儿。
若因贪恋父皇母后膝下温存而不归,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若是被有心人拿去编排,说皇后溺爱幼女、扰乱宫规,那可是大罪过。
她越想越不安。
宋秧憋了半天,终于没绷住,笑出声来。
“采薇姐,今晚……公主怕是不想回去了。”
采薇一听,眉头拧得更紧。
“你这话啥意思?”
公主回不回寝殿,哪是她一个宫女说得算的?
这话说出来,若是传到皇后耳中,可是要掉脑袋的。
宋秧朝奶娘那边一使眼色。
“你仔细看看,公主现在怎么样?”
采薇点头。
“挺好的啊。”
她顺着宋秧的视线望去,只见楚砚昭躺在奶娘臂弯里,小脸红扑扑的。
确实看不出半点不适。
“可只要一跨出门……”
“你再瞧瞧。”
“跨出门咋了?”
采薇一脸懵。
宋秧又朝奶娘抬了抬下巴。
“光说没用,你亲自试一试。”
奶娘低头看了看怀里乖巧的小公主,眼里满是心疼。
这孩子自打出生以来,从未哭得如此厉害过。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职责所在,她不能违抗。
“公主乖,咱们就走一步,试试好不好?”
拗不过宋秧的命令,一咬牙,左脚迈了出去。
她的脚尖刚触到门槛外的青石板,整个人还未来得及站稳。
“哇!!!”
哭声炸了。
几个守在远处的小宫女吓得直接打翻了托盘。
楚砚昭扯着嗓子嚎。
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角迅速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奶娘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脚缩回来,连退三步。
前一秒还在嚎啕不止的小人儿,下一秒竟彻底安静下来。
采薇傻在原地,嘴巴张着。
这哪里是普通的婴儿?
这分明是有灵性的精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出门就突然大哭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这根本不合常理啊!”
宋秧也是一脸茫然。
“我真的不知道。半点头绪都没有。可你信我,采薇姐姐,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一踏出这道门,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可只要人一被抱回来哭声立刻就停了,小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就已经咧嘴笑了,笑得跟春天里盛开的花儿一样灿烂。”
采薇张了张嘴。
她活了二十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听过、没见过?
可像今天这种怪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要是公主再大个几岁,懂些人事,说不定还真能让人怀疑她是故意闹脾气。
可她才多大?
刚刚满周岁不到,话都说不全。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公主自己在无理取闹。
问题一定出在她们这些照顾的人身上!
采薇脑子转得飞快。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宋秧身上。
“你试过抱着她吗?亲自把她抱出去试试看?会不会是她怕生、怕黑,或者不喜欢被人放在襁褓里推着走?”
宋秧一听,苦着脸用力点头。
“试了,采薇姐姐,我怎么没试?我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翻出来,挨个试了一遍,从抱着走、哄着走、轻拍后背、哼曲儿,到用软垫垫着推车慢慢送,甚至连往身上抹安神香油都试了……可结果呢?不管换哪种方式,只要一跨出那道门,哭声立马就起,根本拦不住!”
“不光是我一个人试,整个椒房殿上下,凡是能近身伺候的宫女,全都轮番上阵试过了。”
“一个比一个累得筋疲力尽,一个比一个心酸欲绝。咱们不是不想哄,是真哄不住啊!眼睁睁看着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涨红了,我们心里也跟刀割似的!”
“公主一哭,整个宫殿都跟着紧张起来。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公主更伤心。也不敢再贸然尝试送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