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面色不变:“诸葛鸣,你我好歹同僚一场,今日行个方便,来日必有重谢。”
诸葛鸣哈哈大笑:“慕凌啊慕凌,你还当自己是那个权倾朝野的礼部尚书吗?告诉你,我已经将你叛逃的消息禀报皇上。如果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慕蓁蓁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袖。
慕凌却笑了:“诸葛鸣,你以为就凭你这几个人,能拦得住我?”
诸葛鸣一挥手,林中又冲出二十余名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慕凌,你已是穷途末路,何必负隅顽抗?”
慕凌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袍,突然提高声音:“负隅顽抗?来人——”
话音未落,一大群黑衣人从树林深处现身,将诸葛鸣等人团团包围。
慕凌缓缓走下马车,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冷峻:“诸葛鸣,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吗?”
荒郊野岭,夜色如墨。
慕凌狼狈地趴在泥地里,后背插着的匕首还在微微颤动。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慕蓁蓁。
“为……为什么?”慕凌口中溢出血沫,眼睛瞪得老大。
慕蓁蓁站在雨中,脸上溅了几滴血,表情冷漠得可怕:“爹,您教过我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晋王府需要我这个侧妃平安回去,您就当是成全女儿了吧。”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慕凌突然想起来了。
二十年前,他为了攀附当时的宰相,逼死原配妻子时,也是这么说的:“夫人,为了慕家的前程,你就当是成全为夫了吧。”
后来他又逼死了蓁蓁的生母袁氏,说的还是类似的话。
真是报应啊!
慕凌一口老血喷出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慕尚书,哦不,现在该叫慕凌了。”诸葛鸣骑着马慢悠悠走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您这女儿可比您明白事理。”
诸葛鸣一挥手,几个士兵上前把慕凌捆成了粽子。
“押回京城!”诸葛鸣志得意满,“本官要亲自向皇上请功!”
与此同时,皇宫紫宸殿内灯火通明。
晋王尉迟瑾跪在殿前,声泪俱下:“皇兄!慕凌那老贼掳走了蓁蓁,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龙椅上,慕朝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表演。
看着害死原主的仇人自投罗网,她心里冷笑连连。
“皇上!”诸葛鸣押着慕凌快步进殿,“臣已将叛贼慕凌擒获!这是他与邻国往来的密信,还有他转移家产的证据!”
慕蓁蓁也跟着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明鉴!臣妾是被父亲强行掳走的,若不是诸葛大人相救,臣妾恐怕已经死了。”
好一出大戏!
晋王一派的官员纷纷上前附和:
“皇上,慕凌罪大恶极,当凌迟处死!”
“礼部尚书一职空缺,诸葛大人此次立功,理应接任!”
就在晋王党以为胜券在握时,慕朝歌突然笑了。
“众爱卿说得有理。”慕朝歌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在定慕凌的罪之前,朕还想请一个人上来说几句话。”
她一拍手:“宣,姚庆临。”
满殿哗然!
姚庆临?他不是应该躺在床上等死吗?
让人吃惊的是,姚庆临不仅健步如飞地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叠厚厚的卷宗。
“臣姚庆临,参见陛下!”姚庆临声如洪钟,哪有一点病态?
晋王党的官员们脸色都变了。
诸葛鸣更是冷汗直冒。
这家伙不是快死了吗?
姚庆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打开卷宗:“陛下,老臣要状告慕凌科举舞弊!二十年前,他利用职权,调换了三十六名寒门学子的试卷!”
他每说一句,就抽出一份证据:“这是当年被调换的试卷原件,这是慕凌亲笔签发的调换令,这是收受贿赂的账本。”
慕凌面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在地。
“这还不算完!”姚庆临一拍手,殿外走进来十一个布衣老者,“这十一位,就是当年被慕凌害得名落孙山的学子!他们寒窗苦读十年,就因为慕凌的一己私利,前途尽毁!”
十一个老人跪地痛哭。
满朝文武无不动容。
“另外二十五名学子呢?”慕朝歌发问。
姚庆临老泪纵横:“回陛下,那二十五人,有的投河自尽,有的郁郁而终,有的贫病交加,全都含冤而死了啊!”
这下彻底炸锅了!
“慕凌老贼!你丧尽天良!”
“请陛下严惩慕凌,以正朝纲!”
晋王党的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本来想用通敌罪弄死慕凌,顺便让诸葛鸣上位,没想到姚庆临来了个更狠的!
慕蓁蓁更是面无人色。
她刚才还在那演大义灭亲,现在她爹的罪证又多了一条,她这个“大义灭亲”还成立吗?
慕朝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慕凌。”她缓缓开口,“你还有什么话说?”
慕凌抬起头,突然笑了起来:“报应……都是报应啊!”
是啊,逼死原配是报应,被女儿背叛是报应,现在东窗事发也是报应。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殿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紫宸殿里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慕朝歌扫视着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
姚庆临还跪在殿前,手里捧着那叠沉甸甸的罪证。
“姚爱卿平身。”慕朝歌缓缓开口,“你为朝廷除奸,为寒门学子伸冤,朕现在任命你为礼部尚书,主管科举整顿事宜,你可愿意?”
这话如同惊雷,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礼部尚书?那可是正二品的大员!
姚庆临居然一步登天?
姚庆临自己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重重叩首:“臣叩谢皇恩!定当竭尽全力,整顿科场,绝不让寒门学子再受委屈!”
“好!”慕朝歌满意地点头,“朕给你三个月时间,把科举的规矩给朕立起来。要是再有人敢在科场上动手脚。”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几个面色发白的官员:“朕绝不轻饶!”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不少人打了个寒颤。
诸葛鸣站在下面,脸都绿了。
他原本指望借着抓捕慕凌的功劳,顺理成章地接任礼部尚书,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姚庆临!
“陛下!”诸葛鸣不甘心地站出来,“姚大人毕竟年轻,礼部事务繁重,恐怕……”
“恐怕什么?”慕朝歌挑眉看他,“诸葛爱卿是觉得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
诸葛鸣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自己确实想要这个位置吧?
慕朝歌冷笑一声:“诸葛爱卿,慕凌在你眼皮子底下舞弊二十年,你身为礼部侍郎,难道就一点都没察觉?”
诸葛鸣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臣失察……”
“好一个失察!”慕朝歌一拍龙案,“既然知道自己失察,就该好好反省!礼部尚书一职,你还是别惦记了!”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把诸葛鸣彻底打蒙了。
他辛辛苦苦布局这么久,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晋王尉迟瑾站在一旁,脸色也很难看。
他精心策划这么久,就是为了把礼部抓在手里,谁知道最后便宜了姚庆临这个老东西!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姚庆临破获科举舞弊案是实打实的大功,他要是反对,岂不是显得自己包庇罪犯?
“陛下圣明!”晋王强忍着怒火,还得装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姚大人清正廉明,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这一带头,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陛下英明!”
“姚庆临出任礼部尚书,臣等心服口服!”
慕朝歌看着底下这群见风使舵的大臣,心里冷笑。
她就是要用姚庆临这块试金石,看看朝中还有多少人是真心为朝廷办事的。
“既然众爱卿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慕朝歌转向姚庆临,“姚爱卿,朕再给你一个任务。”
她拿起姚庆临呈上的名单:“这上面所有通过舞弊上位的官员,一律革职查办。情节严重的,赐死。”
满殿哗然!
赐死?这可是要血流成河啊!
姚庆临却毫不意外,朗声道:“臣遵旨!”
退朝后,慕朝歌独自坐在御书房里,回想这一个月来的种种事件。
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晋王以为自己在下一盘大棋,殊不知他才是棋盘上的棋子。
“陛下,晋王求见。”太监在门外通报。
慕朝歌挑眉。
来得真快。
晋王尉迟瑾走进来,虽然强装镇定,但眼中的怒火藏都藏不住:“皇兄,臣弟有事禀报。”
“说吧。”慕朝歌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儿臣觉得,姚庆临虽然有功,但恐怕难以胜任礼部尚书一职。”
看看,这就坐不住了。慕朝歌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晋王多虑了。姚爱卿忠心可嘉。倒是你……”
她故意顿了顿:“朕听说,慕凌逃跑那晚,是你派人给他通风报信的?”
晋王脸色骤变:“父皇明鉴!绝无此事!”
“没有就好。”慕朝歌似笑非笑,“朕也就是随便问问。你退下吧。”
晋王灰溜溜地走了。
慕朝歌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
就这点道行,也敢跟她斗?
“陛下,该用膳了。”太监在身后轻声说。
慕朝歌转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威严的表情:“传膳吧。”
……
慕凌的案子尘埃落定,朝堂上下一片肃杀。
那些靠着舞弊上位的官员被清理得七七八八,空出来的位置正好安插姚庆临举荐的寒门子弟。
这日,下朝后,姚庆临特意留下来禀报一事。
“陛下,慕凌的妾室袁氏有个妹妹,她儿子今年八岁,天资聪颖。臣想着,这孩子无辜,可否让微臣收养?”
“不可。”慕朝歌打断他,手指轻轻敲着龙案,“八岁的天才?正是读书的好年纪。让他进宫,入国子监。”
姚庆临愣住了:“陛下,这,是否太过恩宠?”
“恩宠?”慕朝歌笑了,“姚爱卿,你想想,一棵好苗子,好生栽培十几年,将来能长成栋梁之材。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姚庆临听得云里雾里,这怎么还扯上买卖了?
慕朝歌心里算得门清:八年基础教育,三年实践锻炼,十一年后正好十九岁,正是能用的时候。这比直接赏赐金银划算多了,这可是长期投资!
“就这么定了。”慕朝歌一锤定音,“你去安排,务必让那孩子受到最好的教育。银子从朕的私库里出。”
姚庆临感动得老泪纵横:“陛下圣明!微臣代那孩子谢过陛下!”
看着姚庆临退下的背影,慕朝歌满意地点点头。
人才储备要从小抓起,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不过。
“憋不住了!”刚才在朝堂上憋了半天的尿意,此刻汹涌而来。
慕朝歌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了,提着龙袍一路小跑冲向净房。
“哗——”
巨大的水声在净房里回荡。
尉迟澈忍不住扶额:
这女人,用朕的身体如厕,能不能稍微文雅一点?这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黄河决堤了……
慕朝歌才不管这些,舒舒服地方便完,神清气爽地回到御书房。
铺开宣纸,提起笔,慕朝歌开始写着什么。只是这字……
尉迟澈看着“自己”的手写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字,内心又在哀嚎:
朕的一手好字啊,被这女人写成鬼画符。这要是让御史看见,非得撞柱死谏不可。
慕朝歌才不在乎字好不好看。
想着想着,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拔头发。谁知这一拔,疼得她“嘶”了一声。
“别拔朕的头发!”尉迟澈终于忍不住出声抗议。
慕朝歌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这头秀发是尉迟澈的。
她讪讪地放下手:“不好意思,忘了。”
你这女人!
尉迟澈气得想骂人,但转念一想,这一个月来,慕朝歌确实帮忙把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
至少,这江山没败在她手里。
慕朝歌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我这个临时皇帝当得还不错吧?”
尉迟澈冷哼一声:“勉强及格。不过你那个所谓的什么‘资本家思维’能不能收一收?朕的国库不是给你做风险投资的。”
“小气。”慕朝歌撇撇嘴,“我这叫长远布局。等那孩子学成归来,能给你创造的价值,比现在投入的多多了。”
说着说着,她又习惯性地想去拔头发,手伸到一半停住,转而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尉迟澈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这一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