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被揪得衣领勒脖子,心里把晏秋白这个猪队友骂了八百遍,但戏还得演下去。
她气得直瞪他,眼神里写满了“你个傻缺快配合我”,嘴上却依旧在疯狂找补,声音甚至比刚才更加“悲愤”和“理直气壮”。
“小师叔!我知道你被当众拆穿、悲愤难耐!可、可事关青煊长老的性命啊!”
“和长老的性命比起来,脸面算什么?!你敢做就要敢当啊!”
“掌门真人明察!弟子虽然不知柳师姐是怎么回事,但、但想来……柳师姐应该只是小师叔和青煊长老用来遮掩真情的一个幌子!”
“若没有师姐,小师叔日日往炼器阁跑,那他的意图岂不是太过明显了?!”
晏秋白:“???”
晏秋白整个人都快厥过去了,他踉跄了一步,腿肚子都在打颤。
脸面算什么?!
这话……这话怎么他娘的这么耳熟呢?!
上回在云台仙市,某个小没良心的丫头片子,不就是这么掷地有声、理直气壮地跟他说的吗?!
再结合眼前这人虽然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但那眼神里的狡黠、那胡扯八道时特有的调调、还有那豁出去破罐破摔的劲儿……
晏秋白瞳孔地震,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淦!!!
原来是你啊!!!
沈!昭!昭!!!
晏秋白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揪着“陆仁贾”衣襟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只要碰上沈昭昭这丫头,他那点所剩无几的脸面,注定是要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再踩上几脚!
上回是云台仙市扒顾玄宸裤衩子,这回更绝!
直接给他按头断袖!
晏秋白气得神魂都在颤栗,恨不得立刻把沈昭昭这身伪装扒个干净,再把她吊起来狠狠抽一顿!
可……
她那句“事关青煊长老的性命”,却像一根冰冷的钉子,将他所有即将爆发的怒火和委屈,死死钉在了原地。
是了。
沈昭昭虽然狗,但绝不会拿青煊师兄的性命开玩笑。
她既然选择用这种惊世骇俗、自毁他誉的方式破局,那定然是判断出,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最有效地搅浑水。
比起师兄的命……他这点脸面……
不要就不要了……!
思及此,晏秋白猛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悲愤和委屈都吸入肺腑。
再度睁眼时,他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壮烈的、豁出去的麻木。
他缓缓松开了揪着沈昭昭衣襟的手,然后,在满殿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的时刻,晏秋白缓缓转过身,面向高踞上首、脸色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凌霄真人。
他微微垂下头,用一种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带着屈辱、却又不得不承认的腔调,一字一顿,声音干涩而艰难地响起。
“……‘陆师弟’……说得对。”
“我与青煊师兄……确、确有私情。”
“柳师姐……之事,乃、乃是为掩人耳目……”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子和心碎的声音。
“噗——!!!”
一旁正艰难调息的青煊,听到这话,再也压制不住翻涌的气血,猛地又喷出一大口血来,这次纯粹是气的。
他眼前彻底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就要往后倒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这命……不要也罢……
“师兄!”
晏秋白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什么演戏不演戏了,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人捞住,手忙脚乱地往他嘴里塞丹药,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师兄你撑住啊!你别吓我!”
众人:“!!!”
殿内外所有弟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实锤了!
这他妈绝对是实锤了!
瞧小师叔这紧张劲儿!
这都快哭出来的样子!
这要不是真爱,他们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怪不得、怪不得小师叔以前成天往炼器阁跑!
原来不是去切磋技艺,是去私会情人啊!
怪不得柳清漪师姐后来对他爱答不理!
原来是被当了挡箭牌、伤心了啊!
一切都有了解释,一切逻辑都通了!
云婉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
不行!
绝对不行!
如果让这个断袖的罪名坐实了,那她指控青煊意图不轨之事,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绝不允许!
“师尊!”
云婉儿猛地抬起头,泪水涟涟,声音却带着一种被欺骗后的尖锐和愤怒,“您莫要信他们、这定然是他们为了替青煊长老脱罪,临时串通好的说辞!”
“若小师叔与青煊长老早有私情,为何宗门内从未有过半分风声?偏偏在此刻爆出?”
“而且,小师叔心仪柳师姐之事,宗门内人尽皆知!他为柳师姐做过多少事?那些深情厚谊,难道也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若真是做戏,这戏……未免也做得太真、太投入了些?!”
殿外,那些先前支持云婉儿的弟子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高声附和:“婉儿师妹说得对!”
“小师叔为柳师姐炼制的法器、搜集的灵草、甚至为她挡过的灾劫,难道都是假的吗?!”
“若是幌子,何必做到如此地步?!这根本说不通!”
“这定是他们情急之下想出来的脱身之计!掌门真人明察!”
眼看刚刚被压下去的质疑声再次响起,沈昭昭暗骂一声这小白花真是难缠。
她立刻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堆满了“纠结万分”、“欲言又止”的神情,声音怯怯:“掌、掌门真人……弟子……弟子还有一事,不知……当禀不当禀……”
凌霄真人此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乱哄哄的,里面全是各种惊世骇俗的一幕幕在来回冲撞。
他修行近千载,什么风浪没见过?
可眼前这局面,他是真没见过。
此刻又见这“陆仁贾”似乎还有猛料,凌霄真人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
他几乎能预感到,这人嘴里恐怕吐不出什么能让他清净的好话来。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掌门,又不能不听。
凌霄真人只能强行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努力维系着表面那点摇摇欲坠的波澜不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