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脑瓜子嗡嗡的,甚至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然而,就在她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到底那儿演的不行的时候,刚消失不到三秒的谢临渊,“唰”地一下,又扭头回来了。
依旧是那张冷得能冻死人的俊脸,只是眼眶比刚才更红了,里面水光潋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偏还要强撑着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清冷架子。
不得不说,谢临渊总有让人心疼的本事,沈昭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就是感觉她肯定做错了什么,不然这人怎么会难过成这个样子。
可,还没等沈昭昭被眼前的美色,蛊惑得让她心底那颗、早已被埋没的良心重新长出来,那边的谢临渊,已经彻底破防了。
他像是再也绷不住那根弦,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眼底蓄着的泪要掉不掉,死死盯着她:“你连……哄都懒得哄一下?”
沈昭昭:“……”
沈昭昭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死了,否则怎么能听到这种鬼话。
后来转念一想,不对,死的应该是谢临渊,否则他怎么能顶着这张清冷矜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说出这种鬼话。
好好好,这可真是如同入室抢劫般,完全不讲道理的剧本。
沈昭昭沉叹了口气,行吧,金主都开口了,她上辈子虽说不擅长哄人,但她擅长逗狗啊。
反正,应该都差不多吧。
思及此,沈昭昭十分大方的伸出爪子,勾上谢临渊微凉的手指,甚至还故意挠了两下他的手心,歪着脑袋自下而上的看了会儿他,旋即,开始大言不惭:“宝宝,你想多了,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其他狗……人。”
“!”
谢临渊整个人脑内刷过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声石破天惊的“宝宝”在疯狂回荡,炸得他耳根瞬间红透,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她真哄他了?
还、还用这种……这种黏糊糊、软绵绵的称呼?
一股难以言喻的、掺杂着巨大羞耻和隐秘狂喜的热流,猛地窜遍谢临渊的四肢百骸,让他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他几乎是耗尽了全部定力,才勉强维持住面上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红得不像话的耳垂泄露了天机。
是了。
谁心里还没点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去?
她既已软下姿态,甚至……甚至这般唤他,解释至此,他若再紧抓不放,倒显得他气量狭小,毫无风度。
思及此,谢临渊长睫微垂,默许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继续牵着自己,刚决定将那一页荒唐暂且揭过——
不对。
谢临渊猛地一怔。
这动作,这语气,这般熟稔的亲昵……
她哄那人时,也是这般模样?
也是这般……信手拈来?
她究竟这般哄过那人多少次?!
如今这般看着他,软语温言,眼底映出的,究竟是他,还是透过他、在看那个该死的、不知所谓的混账?!
方才压下去的酸涩与刺痛,瞬间,又以更凶猛的态势反扑上来,淹没了谢临渊刚刚升腾起的那点窃喜。
男人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别开脸,周身气息骤然冷了下去,仿佛刚才那个耳根通红、暗自欢喜的人不是他。
沈昭昭掌心一空,看着对方瞬间疏离的背影,瞳孔地震。
不是???
刚刚不是都快哄好了吗?
这手感,这反应,明明就是受用得很啊!
怎么忽然又炸了?!
这又是给她上什么新剧本了?!
情绪切换得比翻书还快,这要是搁她原本的世界,自己多少得给谢临渊捧成个影帝!
然而,就在沈昭昭脑内疯狂吐槽、试图解码金主最新需求时,房门“砰”地被撞开,慕容霄咋咋呼呼的声音伴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师姐!天大的好消息!我那个狗爹不知抽什么风,忽然传讯说我哥不用再追杀那个异界魔头了!你说我哥是不是暂时安全了——卧槽?!”
慕容霄兴奋的嚷嚷戛然而止,他瞪着房间里那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周身散发着低压冷气的男人,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尊、尊上?!
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
难道是……因为昭昭师姐扬了他玉玦、还口出狂言的事,亲自来追杀师姐了?!
不是吧,这么小心眼儿呢这男的?!
谢临渊长睫微垂,甚至懒得掀起来看来人一眼。
慕容霄那咋咋呼呼的气息隔老远他就察觉到了,只是他现在满心都是自己成了别人替身的荒唐事,那点微末动静实在勾不起他半分兴致。
管好嘴的警告既已下达,这蠢崽子爱干嘛干嘛吧,他连寻个借口遁走的心力都提不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站在原地,周身弥漫着一股颓丧寒气。
而且,方才得知昊天那老东西竟真敢私下动作,他已亲自回过一趟九重天厥,冷着脸将那份“格杀令”摁了回去。
昊天在他面前向来不敢造次,这才有了慕容霄此刻收到的传讯。
可慕容霄对此一无所知。
小崽子哪知道自家尊上正在经历怎样的内心风暴,他只看得到谢临渊周身骇人的低气压,和那双明显泛红的眼,这分明就是怒极、恨极、要杀人的前兆啊!
慕容霄腿肚子直抖,他死死掐着自己大腿,钻心的疼勉强压下了掉头就跑的本能,他哆哆嗦嗦挪步,硬是挡在了沈昭昭身前。
尊上说过让他管好嘴……可、可他人是知道要装不认识,但是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啊!
他害怕啊!
是真的害怕啊!
“这、这位前辈……”
慕容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我、我师姐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哪里不小心得罪、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我代她给您赔罪了!”
“您要打要罚冲我来,求您千万别冲动,别扬了她……给她留条活路吧!”
沈昭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拍慕容霄绷得死紧的小肩膀:“瞎嚷嚷什么,这是咱掌门。”
慕容霄:“……”
慕容霄:“?”
慕容霄:“???”
掌……掌门?!
哪个掌门?!
小崽子瞳孔疯狂地震,脑子里瞬间闪过自己在识海里,信誓旦旦在谢临渊跟前、骂他家掌门有病的场面。
慕容霄:“……”
哥,他好像有一点儿死了。
再也扛不住这刺激,慕容霄双眼一闭,喉咙里发出半声短促的“咯”,身子一软,“砰”地一声直挺挺砸在地板上,彻底晕菜。
沈昭昭低头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小师弟,嘴角抽了两下。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