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一只毛茸茸、圆滚滚,头顶还滑稽的悬浮着一个缓缓旋转的肥啾天使光环的雪白团子,“啪叽”一声,软绵绵地摔在了沈昭昭脚边的泥地上。
小肚皮微微起伏,显然已经累瘫了。
仔细瞅瞅,这团子比之前是大了整整一圈,甚至隐约能看到它脊背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闪着玉质光泽的鳞片,头顶那根独角也冒了个尖儿,萦绕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绿光。
然而,纵然是长大了,貔貔还是那只爱好扑街的貔。
可以说,是十分从一而终了。
秦蓁蓁:“……”
慕容霄:“……”
不是?!
什么玩意儿?!
“嗡。”
就在这全场死寂、魔心凌乱的当口——流云川地脉深处,天地规则,彻底归位。
“呃!”
刚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赤魇,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压力轰然降临,仿佛整个灵州的天穹,都狠狠砸在了他的脊梁上。
他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魔气被死死压制在体内,连一丝都无法外溢,整个人只能屈辱的半跪着维持身形。
反观夜无殇。
月色清辉流淌过他玄黑鎏金的长袍,却如同拂过一片虚无的幻影,未能在他身上激起半分涟漪。
那足以将赤魇这等魔将压得跪地不起的天地规则,对他竟似毫无作用。
夜无殇冰冷的眸子扫过狼狈跪地的赤魇。
“呵。”
一声轻飘飘的嗤笑,他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再说。
大势已去了啊。
不过好在,凭云婉儿那种贪得无厌的性子,墨玉髓经了这么一遭,应该又能得到不少天衍宗的血肉滋养……
“废物,带上你的人,给本座滚回蚀骨渊。”
赤魇脸上青红交错,憋屈得要炸开,但夜无殇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
他恶狠狠剜了沈昭昭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色魔你给老子等着”的悲愤,魔气一卷,裹挟着地上零星几个还在抽搐的魔兵残渣,“咻”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死寂了几秒。
慕容霄:“走……走了吗……?”
秦蓁蓁:“应该……走了吧?”
这俩崽子互看了彼此一眼,纷纷跟被抽了骨头似的,背靠背地瘫软在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慕容霄小脸煞白,嘴唇都没了血色,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才强撑的那股劲儿一泄,感觉全身骨头缝都在叫嚣着散架。
赤魇刚才那一爪子要是真落下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多亏了自家师姐的那张嘴啊!
劫后余生,慕容霄心有余悸地看向沈昭昭,刚想张嘴问问地上这秒萎的貔貅是怎么回事——
“弟——!!!”
然而,一声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嚎叫猛地炸响!
只见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嗷”一嗓子就扑到了地上那团白毛球旁边。
刚刚从赤魇那铺天盖地的威压下缓过劲儿的小黄,眼泪汪汪的看着再次扑街的貔貔,悲痛欲绝的直拍爪子:“嗷呜嗷呜!我苦命的弟啊——!我一把灵石、一把灵石,辛辛苦苦给你喂出的二两肉,又全都没啦!”
“昭昭你快来啊!我弟好像又有一点儿死了!”
那哭嚎,情真意切,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沈昭昭面无表情地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头,戳了戳地上那团明显累瘫了的“尸体”。
指尖触感温热,毛茸茸,软乎乎。
同时,一行只有她能看到的、散发着微弱绿光的文字,慢悠悠地浮现在貔貔团子圆滚滚的脑门上。
【貔貅(成长期):0\/】
沈昭昭:“……”
很好。
她看着那明晃晃的“0\/”,感觉自己的心窝子也被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下。
奶粉钱!
这是不是代表、她、又要开始赚奶粉钱了!
而且、眼下更让她绝望的是,之前被她扬出去,作为她力压过墨渊仙尊证据的玉玦……在貔貔方才的洪荒威压之下,被扬得比魔修还干净,彻底灰飞烟灭了。
咋办?
谢临渊。
她现在,疯狂想念谢临渊,抓心挠肺的想念,她恨不得这个狗艹的神经病,今天就带着他新鲜出炉的最新剧本,跑过来继续发癫撒币。
……
片刻后,客栈雅间。
涂山澈的身影几乎是飞过来的,月白锦袍上沾着几道封印魔气留下的焦痕,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也略显凌乱。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此刻褪尽了所有血色,他踉跄着冲进来,目光瞬间锁定了瘫在椅子上,小脸煞白、但明显全须全尾的慕容霄。
“霄儿!”
那一声呼唤,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颤抖。
涂山澈几步抢到慕容霄身前,一把将还懵着的小崽子狠狠搂进怀里,“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狐狸的声音闷在慕容霄的颈窝,带着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哽咽,肩膀都在细微地发抖,“夜无殇那魔头……他要是真把你掠了去……”
纯情狐狸精的想象力,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疯狂发散——魔域那些污糟手段、蚀骨渊的酷刑、还有……还有那些专门折辱仙神后裔的龌龊法子……霄儿那么小,那么金贵,落到那种地方……
涂山澈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他只在古老禁书角落里瞥见过只言片语,关于魔域如何“款待”仙裔的画面碎片。
整只狐都不好了。
“!”
他脑子一热,当即掀了衣袍,就要朝旁边的沈昭昭跪。
“你起来!!!”
沈昭昭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疾手快一把薅住涂山澈的胳膊,愣是没让他膝盖沾地,头皮都在发麻,生怕慢一秒,这纯情狐狸精就真跪瓷实了。
“就你弟那个癫货,你前脚给我跪了,后脚他就能在我茶里下毒!”
慕容霄狠狠看了眼自己竟然没快过沈昭昭的手,撇撇嘴,哼唧了一声,算是默认。
涂山澈下跪的势头倒是止住了,只是那双漂亮的金瞳里还汪着未散的水汽,多少带着点委屈的看着沈昭昭,小声嗫嚅着想替自家弟弟辩白两句。
可话到嘴边,想想人家刚豁出命去护住了他家宝贝疙瘩,后半截维护的话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那双漂亮的金瞳水光更盛,只剩下无措。
沈昭昭看着他这副“我弟弟天下第一好……你别因为偏见冤枉了他……”的纠结模样,差点直接厥过去。
没有年上宠,哪来年下疯。
这狐狸没救了,溺爱崽崽的家长要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