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台前,谢临渊的背脊似乎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他依旧垂着眼眸,仿佛并未被这番“危言耸听”所动,只是那周身弥漫的、能让石壁结霜的低气压,似乎又凝实了几分。
萧景瑞和挽千秋立刻交换了个眼神。
挽千秋再接再厉,故意用那种带着点艳羡、又有点酸溜溜的调调继续加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要是换了人家裴琅……啧啧,估摸着这会儿早就带着赤霄宗十数位执法长老,直接杀去流云川了。”
萧景瑞:“是啊,裴琅赤子之心、一腔热忱,到底是年轻。”
挽千秋看了萧景瑞一眼,意有所指:“其实只要人年轻,那还分脸什么样吗~”
“师兄说的极是。”
后者秒懂,旋即开始阴阳怪气:“有些人虽然脸好看,但架不住年纪在哪摆着,哪有人家年轻人活力满满,别说平时顾三顾四的,没有半点激情,恐怕【哔哔】的时候,扑腾两下还没尽兴呢,就没下文了,掌门您说是不是啊~?”
谢临渊终于缓缓抬起了眼。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清清冷冷地扫了过来,眼风掠过说话的两人,带着一种高山积雪般的寒意,虽然只是一瞬,却让挽千秋和萧景瑞同时感觉后背一凉,纷纷识相的闭了嘴。
是夜。
洞府内早已人去台空,只余下寒玉台散发的幽幽冷气。
挽千秋和萧景瑞并肩站在洞府门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互相给彼此递了个心照不宣、充满智慧光芒的眼神——咱俩可太聪明了!
另一边。
流云川。
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情,沈昭昭目标明确,直奔流云川附近的一处初级秘境。
无他,谢临渊给的那块玄墨星玦,东西是好东西,可一整块儿实在太过扎眼,还不好出手。
云台仙市的主办方“云台盟”倒是个出手渠道,不过这流云川,天衍宗的产业盘根错节,谁知道云台盟里有没有掺着天衍宗的沙子?
万一被认出来,横生枝节,便得不偿失了。
既然整块不好卖,不如……化整为零。
砸了,卖碎的。
只是那块星玦材质特殊,看着就不是凡品,普通法器估计给它挠痒痒都不够,要砸,就得一步到位,直接给它上个高强度。
“哟,当真巧了。”
然,还未等沈昭昭离开流云川,几道带着明显不善气息的身影,直接把路给拦了。
沈昭昭下意识抬头:“……”
清一色的天衍宗制式道袍,为首那人更是气息沉凝,目光如电,牢牢锁定了她。
流云川作为天衍宗势力盘踞之地,许多产业都由长老座下亲传打理,这些亲传弟子,或许不如顾玄宸那般是金丹大圆满的顶尖妖孽,但金丹五、六重的修为,放在整个灵州,也足以傲视群雄。
毕竟灵州修士基数庞大,看似修炼者遍地走,可真正能从筑基攀上金丹大道的,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堪称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所以筑基期修士,哪怕是大圆满境界,在金丹初期面前也如同蝼蚁撼树,毫无胜算。
境界的壁垒,带来的是全方位的碾压。
眼前这这个天衍宗金丹亲传带来的压迫感,瞬间让附近内看热闹的低阶修士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呵。”
为首那个眼神阴鸷的男弟子,那眼神恨不能将沈昭昭生吞活剥:“昭昭师妹背叛宗门、欺辱婉儿师妹,现在竟还有脸到我天衍宗的地界上撒野?”
“谁给你的勇气?”
他旁边一个女弟子更是冷笑连连:“整个宗门谁不知道,你先前对顾师兄是什么死缠烂打的德行,怎么,求而不得,扭头就和别人联手,把顾师兄害得道心受损,你很得意?”
“新人大比时,我等不能擅离职守,护不住婉儿师妹,可今日你自己撞到我们手里,休怪我们不顾昔日同门情谊——”
“咔嚓——!”
然,还未等这群天衍宗的放完狠话,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瞬间压过了一切。
那个正指着沈昭昭鼻子骂得起劲的天衍宗金丹弟子,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拧麻花似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反扭到了身后!
他甚至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瞬间,喧闹的流云川,针落可闻。
所有看热闹的修士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的胳膊也开始幻痛了。
那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准备拿沈昭昭立威的天衍宗弟子,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惊恐。
他们齐刷刷扭头——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来人一身玄色暗银云纹的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墨发只随意用根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非但没添半分慵懒,反而衬得那张线条冷硬、棱角分明的俊脸越发寒气逼人。
他薄唇紧抿,那双狭长锐利的凤眸里,此刻正翻涌着一种“老子现在就想砍人,谁都别来惹我”的暴躁,目光扫过那几个僵住的天衍宗弟子,跟刀子刮骨头似的。
“吵吵什么?”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寒气,冻得人头皮发麻:“一个两个没事闲的?找抽呢?”
“小、小师叔……”那个被卸了胳膊的弟子疼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却愣是咬着后槽牙,不敢再嚎半声,和其他人一起,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朝着门口躬身行礼。
晏秋白。
天衍宗执法堂新晋的活阎王,凌霄真人最小的师弟,元婴初期的修为,足以在流云川这种地方横着走。
这位爷最近心情不好,不过具体原因不明,只知道他最近看谁都不顺眼,气压低得能冻死人,逮着点错处就往死里操练。
晏秋白压根没看那几个鹌鹑似的弟子,不耐烦地挥了下手,那动作跟赶苍蝇似的:“滚远点嚎,吵得老子脑仁疼。”
“是、是……”
那几个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惨叫都不敢大声的同伴,瞬间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慢一步这位活祖宗改了主意。
待麻烦走了,晏秋白这才把目光投向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恨不能立刻跑路的沈昭昭身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