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沈昭昭的冷淡找到理由,谢临渊心底那点小得意如同春日里破土的新芽,咻咻地往上冒。
他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上,迅速褪去了所有委屈破碎。
显然,谢临渊还努力想绷住上界仙尊该有的清冷疏离,可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和眼底重新聚拢起的、带着点小骄傲的光芒,彻底出卖了他此刻“我又行了”的内心。
沈昭昭一脸诡异地看着谢临渊的表情,从凄风苦雨瞬间切换到“我早已看穿一切”的微妙得意,眼神里……再度充满了对神经病日常的不解。
她懒得琢磨自家掌门脑子里又在跑什么马车,直言道:“醉风楼的糕点呢?你带了那么多灵石,总有剩下的吧?打包的呢?”
“快拿出来,秘境两天一夜可折腾死我了,我得吃点东西压惊。”
虽说筑基期的修士早已辟谷,但……那可800灵石啊!
800灵石砸进去,她怎么不得看到点儿回报?!
谢临渊脸上那点“我已洞悉你全部伎俩”的小得意瞬间僵住。
他先是一愣。
她伸手……是要这个?
不是要……
啧。
察觉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谢临渊刚想拧眉,可旋即又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瞳孔猛地一缩。
等等……
那些糕点,每一块都曾在他指端停留……
难道说,她索要的并非只是糕点本身,而是……沾染了他气息的……?
这、这分明是……
广袖之下,谢临渊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脑海中,更是不受控制的忆起那个混乱又滚烫的夜晚。
陌生的异界,虚弱无力的自己,被强行按住的双手,以及……那近在咫尺、带着清甜酒气和灼热温度的、纠缠不清的呼吸……
“……”
谢临渊猛地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喘。
“咳……”
他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那点异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沈昭昭摊开的掌心。
那双桃花眼里,水光似乎更盛了些,眼尾的红晕也更深了。
最要命的是,男人白玉般的耳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开一层薄薄的霞色,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沈昭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前一秒还矜贵非常、后一秒就突然捂嘴、双眼泛红、浑身冒热气、仿佛遭遇了某种不可言说暴行的自家掌门。
一股深深的、源自灵魂的疲惫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绝望的闭了闭眼。
苍天啊大地啊!
谁能告诉她!
谢临渊这个神经病,一天到晚的到底都在想什么玩意?!
“本座……”
然而,就在沈昭昭恨不得想上去掐死谢临渊的瞬间,后者,忽然响了两声。
显然,谢临渊虽然努力摁下了心头那股燎原似的邪火,可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灼热触感,却像是黏在了腰眼上,惹得他半边身子都隐隐发麻。
他悄悄别过脸,不敢再看沈昭昭那双干净得过分、只写着“饿”的眼睛,声音绷得又低又哑:“……没带出来。”
沈昭昭盯着他那副仿佛刚经历了什么不可言说之事的别扭样,再看看他红得快要烧起来的耳尖,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起来。
沈昭昭:“……”
终于,沈昭昭那根名为“容忍神经病”的弦,“啪”一声,彻底崩断。
“没带?!”
800灵石砸下去、自己连个糕点渣都没捞着的激愤,让她不管不顾的蹦起来,扯着谢临渊的衣襟,开始疯狂摇晃!
其实凭谢临渊的身手,想躲开沈昭昭的“暴行”,简直比拂去一粒尘埃还容易。
可……
就在沈昭昭带着一股子“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死!”的气势扑过来的瞬间,谢临渊只觉得一股熟悉的、带着点清甜果香的气息猛地将他罩住。
谢临渊脑子里“嗡”的一声,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混乱画面和灼热触感,瞬间席卷重来。
“800!整整800灵石、你一个糕点渣子都没给我带回来?!啊?!”
“我还说你刚才杵在那儿,委屈唧唧装什么深闺怨夫呢?!合着是知道自己挺不是人的,对不起我,良心发现了是吧?!”
“知道对不起我你还不往出带?!咱宗门什么条件啊?!让你这么造?!”
谢临渊被摇晃得束发的玉簪都歪了半寸,几缕墨发滑落额前。
阳光之下,更显破碎。
原本那两个还没溜远的云渺剑宗弟子,正探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呢,这下,两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嘶!”
其中一个猛掐自己胳膊:“我、我没眼花吧?沈师姐睡了人家不负责、始乱终弃不说,现在……现在还凶人家?!”
另一个更是惊得下巴快掉地上:“可……可不是吗!你看人家掌门那头发丝儿都乱了,都这样了还偏着头不敢动,眼尾红红的……嘶,别晃他了沈师姐,没看你家掌门都快碎了么!”
“唉,果然掌门师尊这种职业都高危……”
旁边那个连连点头,语气充满了对“美人”的惋惜:“而且我瞧着沈师姐家这位掌门挺乖巧听话的啊,人长得这么绝,被凶了也没半点脾气,就搁那儿红着眼眶杵着,这性子简直好得没边儿了!”
最终,俩人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一种感慨——沈师姐、造孽啊!
沈昭昭:“……”
沈昭昭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儿疯狂蹦迪,突突突跳得她眼前发黑。
这两个棒槌!
声音还能再大点吗?!
她猛地扭过头,一个眼刀裹着“再不闭嘴就送你们归西”的森然杀气。
空气瞬间安静了。
俩人瞬间脖子后面汗毛倒竖,旋即,嗖嗖两下,化作两道青烟,溜得恨不得比裴琅还快。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昭昭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刚想继续怒火输出,然而,话还没起头,她就惊悚的发现——
谢临渊,他好像……又开始转他那个尊贵的脑子了……
墨色发丝凌乱地垂落额前,几缕滑过那双泛着水光的潋滟桃花眼,谢临渊如玉般的脖颈,就在那被扯开的衣襟下,悄然漫上一层羞窘的薄红,一路蔓延至精致的锁骨边缘。
她……竟如此执着于要沾染了他气息的物品?
要不到,便气恼至此么?
谢临渊的目光凝在她死死攥着自己衣襟的手上,心头,瞬间被一种更复杂、更灼烫的情绪取代。
他长睫微颤,眸光沉了沉。
她这般痴迷下去,终非善事,心魔一起,仙途难料,既已是自己门下弟子,身为掌门,总不好……袖手旁观。
罢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谢临渊广袖微动,修长如玉的指间,蓦然多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