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眼看着那个小身影,就这么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气势从窗户翻出来,杀气腾腾地直扑自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眯。
他甚至连抬手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优雅,修长如玉的指尖随意朝着沈昭昭的方向凌空一点。
正卯足了劲往杀过来的沈昭昭,瞬间感觉自己像是撞进了一团棉花,一股柔和却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包裹、托起,旋即,直接悬停在了离谢临渊几步远的半空中。
任凭她如何咬牙切齿地扑腾手脚,四肢都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捆住,只能徒劳地在空气里划拉,连谢临渊的一片衣角都够不着。
“?!”
沈昭昭只能对着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愤怒哈气:“你说清楚,谁追着你不放了?!你少在这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有病!”
“神经病!”
“什么玩意儿啊你!”
“还我死心吧?!我看上狗都不会看上你!”
她越骂越气,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对不起二师兄,先前她居然还觉得是您老人家骂得太脏了,现在她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张嘴!
看着眼前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气得双眸冒火的沈昭昭,谢临渊心头那股子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忐忑,竟奇异般地平息了下去。
呵,如此激动,莫不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看来,她果然对自己……咳,食髓知味,贼心不死。
这个念头一起,谢临渊自己都没发觉,他那紧抿的唇角,竟极其细微地往上勾了那么一点弧度:“口是心非。”
沈昭昭:“?”
沈昭昭:“???”
沈昭昭:“我凸(艹皿艹)@#@%¥@%!”
沈昭昭骂得贼赃,不带重样的持续输出,一水过不了审的那种。
可谢临渊却挑着眉,非但没觉得厌恶,反而悬在半空的沈昭昭跟小雀儿似的,张牙舞爪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趣味。
许是飘的久了,又许是骂得有些口干舌燥,沈昭昭眉头无意识地蹙了一下,谢临渊往她那边扫了一眼,旋即,指尖一弯,禁锢着沈昭昭那股无形的柔和力量便倏然消失。
“呃。”
突然平稳落地的沈昭昭一时没反应过来,骂声戛然而止。
输出被猛然打断,想再提起气势,是一件十分需要勇气的事儿。
可,沈昭昭是什么人呢?
如果提不起勇气,那就换种形式。
毕竟,与其依赖口舌上造成那微不足道的伤害,她更信奉物理上的超度,出来吧!她的小破剑!
“狗贼,受死!”
可谁想,就在沈昭昭拔剑准备欺师灭祖的瞬间,谢临渊非但不躲,反而微微抬了抬下巴,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的钻进沈昭昭耳朵里。
“你就这般……按耐不住?”
“……”
沈昭昭刚抬起的脚僵在半空,连呼吸都跟着轻了两分。
她怕。
她好怕。
她好怕自己再动个半寸,这个天煞的玩意儿还能再脑补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狗血戏码!
他、他他他不会以为自己拔剑是要对他霸王硬上弓吧?
神经病!
这人绝对是个神经病啊!
另一边。
趁着沈昭昭被谢临渊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震得魂飞天外的宝贵间隙,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抱着储物袋偷偷溜墙根的挽千秋,眼中精光一闪!
就是现在!
他连一丝灵力波动都不敢浪费,掐诀就要化光遁走——师妹,对不住了嗷,这神经病大师兄实在应付不来,你自求多福嗷!
然而,他那道遁光还没凝实,一只冰凉却异常坚定的小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挽千秋浑身一僵,只见沈昭昭不知何时已经回魂了,正死死抓着他,那张小脸气得煞白,嘴唇都在哆嗦:“大师兄……你居然想一个人跑路?!”
“这像话吗?!”
“你还算是个人了?!”
挽千秋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一根一根掰开沈昭昭的手指,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不是,师妹,你听大师兄说,你看,咱们掌门好容易出关一次,你既是亲传弟子,那肯定是要留下来聆听掌门教诲的!”
“这是你的机缘,大师兄怎好打扰?”
沈昭昭眼圈都红了,她直接把被挽千秋扒拉开的手指,又一根、一根的按了回去,死死拽着她的救命稻草,大师兄你不能走!
你走了,她一个人怎么承受得住这个神经病带来的伤害?!
“不不不!”
沈昭昭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大师兄,你也是亲传,而且你想想,掌门他刚出关,肯定最关心你这个大弟子啊!”
“你离宗出走这些日子修为有没有精进、心得有没有体悟、你难道不该主动留下,向掌门详细禀报吗?!”
两人在栖霞苑清冷的月光下,一个拼命往外扒拉,一个拼命往回拽,上演着一场无声却异常激烈的“谁留下面对神经病”的拉锯战。
旁边,被晾了半晌的谢临渊,原本因为沈昭昭像只炸毛小雀般悬空扑腾而稍稍明媚了几分的心情,瞬间又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她这是发现欲擒故纵不成,所以想借别的男人来刺激他、引起他的注意?
呵。
谢临渊心中冷嗤一声,就算她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也该选个差不多姿色的,就挽千秋这种相貌平平的,也配?
思及此,谢临渊负在身后的手指,极其不悦的轻轻一弯。
正努力跟沈昭昭进行“谁留下面对掌门”拉锯战的挽千秋,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猛地撞在腰侧。
“咻——”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整个人就化作一道不太优美的流光,瞬间消失在栖霞苑的围墙之外,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酒香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沈昭昭:“???”
她手里还维持着死死攥紧的姿势,可掌心空空如也。
不是……她大师兄呢?!
她那么大一个、可以用来挡枪的大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