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周围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一瞬,被那物自身散发出的光华所夺。
那是一枚不过拇指大小的玉玦。
其色非青非白,而是极深邃、极内敛的玄墨之色,仿佛凝练了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本源。
玉质本身温润到极致,却又隐隐透出冰魄般的寒芒,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纯净的先天灵蕴,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在玉玦内部缓缓脉动。
仅仅是托在掌心,周遭稀薄的灵气便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自发地朝着玉玦汇聚而来。
此物一出,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谢临渊别开眼,不敢再看沈昭昭那双此刻定然写满痴缠的眼睛,声音绷得又低又哑,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窘迫,将那枚足以令上界真仙都为之疯狂的玄墨星玦递了过去。
“你……你若实在……咳……此物……便赠你吧。”
他本想说“你若实在思慕难抑,以此物稍解相思之苦”,可那话烫得他舌尖发麻,终究是说不出口,只含糊地带过。
然而,沈昭昭此刻哪里还听得见他支支吾吾的未尽之言。
她的眼、她的心、她的神魂,在谢临渊指尖那抹玄墨星辉出现的刹那,就被彻底、完全、不讲道理地钉死在了上面!
那是什么?!
那绝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沈昭昭的呼吸骤停,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撼和贪婪而缩成了针尖!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擂得她眼前发黑!
什么800灵石的糕点!
在这枚玄墨星玦面前,全都是渣渣!
她死死地盯着那枚玉玦,眼神炽热得能把它当场融化!
这玩意儿……这玩意儿……价值几何?!
几万上品灵石起步?!
不、何止是上品、恐怕其价值,得用极品灵石来衡量了!
沈昭昭根本顾不上谢临渊那欲言又止、眼神乱飘的模样,眼疾手快,几乎是抢一般将那枚玄墨星玦一把捞了过来!
入手温润,那浩瀚纯净的先天灵蕴透过指尖直冲神魂,激得她浑身一颤,差点原地升天。
她死死攥着这枚小东西,眼神发直,声音都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飘忽:“师、师尊啊……”
“这……这东西,您打哪儿弄来的?不是……不是您一时兴起,从那儿……顺手‘借’的吧?”
“我知道咱们宗门是穷了点,但咱们好歹也是正经宗门啊,这偷鸡摸狗、违法乱纪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凡品,万一失主找上门,咱这小破庙可扛不住人家一指头啊!”
谢临渊:“……”
谢临渊先是微微一怔,旋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荒谬感。
“呵……”
一声短促的、带着点气音的低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从他微抿的薄唇间逸了出来。
偷?
这玩意儿在他那偌大的仙府里,多得像库房里随意堆放的琉璃珠子,不过是此物触手生温,星辉流转瞧着还算顺眼,便随意取了一枚系在腰间,权当个不起眼的配饰罢了。
下界时,自然也就一并带了下来。
“此乃……”
他开口,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方才笑过的微哑,本想解释,却又怕沈昭昭追根刨底,最终只含糊地拂袖:“此物清清白白,绝无后患。”
沈昭昭一听这话,悬到嗓子眼的心“哐当”一声砸回了肚子里,好好好,不是偷的、不是赃物、十分安全!
确认了这点,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那枚玄墨星玦,往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内袋里一塞!
“呼——”
贴身藏好,感受到那冰润的触感和磅礴的灵蕴隔着衣料熨帖着皮肤,沈昭昭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把一座移动的极品灵石矿脉揣进了兜里,安全感爆棚。
然而,她这行云流水、无比自然地把东西往怀里最深处塞的动作,却让谢临渊只觉得呼吸一窒。
刚刚才褪下去一点的耳尖再度红得滴血,连带着脖颈都漫上了一层绯色,她……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贴身收藏?
还……还是最贴身的里衣?
那位置……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某些画面,谢临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她就那么喜欢?
喜欢到一刻都不能等?
如此痴迷、当真是……
沈昭昭完全没注意到自家掌门那尊贵的脑子里,又在上演什么不可言说的虐恋情深大戏。
确认宝贝安全落袋,她脸上瞬间切换模式,刚才那副为800灵石恨不得掐死谢临渊的凶悍,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堆起了十二万分的、极其狗腿的灿烂笑容。
“哎呀~师尊~我的好师尊!早说您身上带着这种、这种……嗯,平平无奇的小玩意儿啊!”
沈昭昭努力把“价值连城的仙玉”咽回去,换了个朴实无华的词儿:“您看看,这误会了不是?刚才弟子一时情急,说话大声了点,动作粗鲁了点,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弟子一般见识!”
难怪她家那俩师兄,就算谢临渊疯成这样也能忍得下去!
合着掌门这病不是白得的!
他发病之后,是真爆金币的啊!
而且不是爆一点儿小钱,是直接爆一座金山银山啊!
这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别说忍了,她沈昭昭,从今往后,就是谢临渊最忠实的拥趸、最贴心的好弟子!
他说自己对他图谋不轨,她立刻就能化身强制爱话本里那个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渣人!
谢临渊看着眼前这张瞬间从“暴怒小兽”切换成“摇尾献媚”的笑脸,饶是他心绪素来沉静如渊,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滞。
那笑容太过灿烂,也太过……刻意。
方才对着裴琅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一丝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滞涩感,悄然缠上心尖,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勒了一下。
她此刻的殷勤讨好,与对着裴琅时那种自然随性的笑,截然不同。
一种莫名的、令他极其不悦的认知,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了上来。
她忽然这般刻意,莫非是……因为方才与那赤霄宗的小子言笑晏晏,被他撞见,唯恐他动怒,才如此急急地献上这副乖巧姿态,以求安抚?
她竟以为,他会在意她与旁人亲近?
呵。
荒谬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