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微尘,心情明显又舒畅了不少。
男人步履从容,甚至带着点闲庭信步的优雅,踱步到还在懵逼状态的沈昭昭身旁。
沈昭昭被这动静拉回现实,猛地抖了一下。
她缓缓看向谢临渊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嘴角抽了抽,多少带着点退而求其次的绝望,她打不过、起码躲得过:“那什么,掌门,要不……您还是把我放养了吧?”
“我觉得……我特别适合野生……”
月光落在谢临渊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垂眸看着眼前恨不得立刻刨个坑把自己埋里面儿的沈昭昭,嗤笑了声,又是这种故意疏离的小把戏。
想到这儿,谢临渊自己都未察觉,他的唇角,已然几不可见的又微微向上扬了半分:“放心,既然你已入我宗门,本座自然不会丢你不管。”
沈昭昭:“???”
裴琅全程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瞪口呆地看着栖霞苑里这瞬息万变、鸡飞狗跳的一幕幕。
从挽千秋被抽飞,到掌门这令人窒息的“关怀”,再到沈昭昭这卑微到泥土里的“放养请求”……
裴琅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和认知在今晚被反复碾碎,最后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感慨——你们这个宗门,果然全都是神经病啊。
翌日。
栖霞苑的清晨,本该鸟语花香,灵气氤氲。
然而,当裴琅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看到廊下那个周身散发着强烈怨气的身影时,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沈昭昭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背影写满了一股子生无可恋。
“沈昭昭?”
裴琅挪着小碎步蹭过去,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这位随时可能爆炸的怨气聚合体:“你咋了?”
听到背后的动静,沈昭昭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旁边一根粗壮的廊柱前,然后——
“咚!”
一拳狠狠砸了上去,整个廊柱都似乎震了震。
裴琅:“……”
“怎么了?”
沈昭昭冷笑了声,声音中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咬牙切齿,“我半夜口渴,起身喝个水,那个狗艹的神经病就给我传音入密过来了。”
裴琅:“……”
不是。
你这骂的多少有点脏了。
沈昭昭眼底,透着一股子活人微死的绝望:“他说,果然……夜半起身,徘徊不去,本座就知,你终究是不肯死心,想趁本座入定不备,行不轨之事。”
裴琅:“……”
不是。
你刚骂的多少有点文雅了。
裴琅眼角直抽抽,他记得,他家执法长老昨晚上,特意给这位看上去就不好伺候的掌门,安排到整个栖霞苑最奢华的揽月阁居住。
揽月阁离他们这些弟子寝居,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很难评。
裴琅:“嗯……你们家掌门,多少有点那什么……过于自信了吧?”
“变态”二字在他嘴边滚了滚,终究没敢说出来。
沈昭昭给了他一个“你懂我”的绝望眼神。
裴琅看着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于心不忍,伸出手,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谨慎道:“算了……想开点,你家掌门虽然脑子比较独特,可他长得好看啊!”
“真的,你瞧瞧他那张脸,那身段!”
裴琅努力回忆着话本子里的描述,试图安慰:“他就跟那些个话本子里写的似的,被女配强抢的绝色、被男配强抢的绝色、被女主强抢的绝色,还有被想把他送给女主的男主抢的绝色!”
“总之,就是那种全天下人都想把他关起来藏好的稀世珍宝,你就当让让稀世珍宝呗?”
沈昭昭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更加冰冷的嗤笑,充满了爱咋咋地的无所谓:“那不然呢?”
“我说我对他没半点想法,说完他也不听,听了他又不信,不信就不信吧,不信他还碰瓷,我打又打不过,骂了也没用,不让着他,我能怎么办?”
裴琅:“……”
裴琅看着沈昭昭那副“生人勿近,靠近就一起毁灭”的怨气,再看看旁边那根似乎还在微微呻吟的廊柱,心头警铃大作。
执法长老要是看到柱子被捶出坑,绝对会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思及此,裴琅干咳一声,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生硬的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哎,那个……说起来,还未请教你家掌门尊号呢?”
“你看,像天衍宗那位凌霄真人,我家掌门尊号赤焱真人,你们掌门那般……咳,深不可测,尊号定然也非同凡响吧?”
他努力把话题往“尊贵”、“超凡脱俗”上引,试图唤起沈昭昭对自家掌门哪怕一丝丝的敬畏……算了,敬畏估计是奢望,好歹转移下注意力别捶他家柱子了。
沈昭昭闻言,缓缓转过头,毫无波澜地看向裴琅。
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向上抽搐了两下:“大师兄说……那个神经病觉得,‘真人’这种一听就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玩意儿,配不上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风采。”
“所以,没有尊号。”
“你直接称呼他狗艹的神经病就行。”
裴琅:“……”
算了。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别捶我柱子!
……
片刻后,云栖主城前,一眼瞧去隐约空旷了不少。
初赛淘汰了半数修士,原本摩肩接踵的广场显得稀稀拉拉,只剩下晋级者三两一群的凑在一起,似乎在交流泡淬灵泉的心得,别说,许是因为心理疯狂暗示,还真有那么几个修士冲破了一直瓶颈着的小境界。
高台上,云栖城主正整理着玉简,准备宣布复赛规则。
沈昭昭和裴琅站在人群边缘,两张脸上愁云惨淡。
沈昭昭眼神放空,显然还有点不太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不是?
她怎么就被个神经病碰瓷,说自己要睡他的?!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累了,要不原地爆炸吧。
裴琅则是一脸肉疼,那根廊柱……执法长老要是发现凹了,得扣他多少灵石啊?
几个刚到的天衍宗外门弟子,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那俩散发着“生人勿近”低气压的身影,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脸上顿时挂上了幸灾乐祸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