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小院内,柴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昏迷的疤脸汉子被一盆冷水泼醒,呛咳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温微遥冰冷的面容和周围昏暗的环境。
他瞬间清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被捆得结结实实。“你们是谁?敢绑架军爷。知不知道老子是京畿巡防营的人。快放了老子。”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温微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把玩着那枚刻有诡异符号的木牌,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这块牌子,是做什么用的?你昨天送去‘犄角旮旯’的‘小崽子’,关在哪里?”
看到那木牌,疤脸汉子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明显的惊慌,但嘴上依旧强硬:“什么牌子?不知道!什么小崽子?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听不懂?”温微遥对旁边的护院使了个眼色。
护院上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疤脸汉子的伤腿上。
“啊!”疤脸汉子发出一声惨嚎,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现在听懂了吗?”温微遥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我的耐心有限。你每说一句废话,就会断一根骨头。你可以试试,是巡防营的名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她说着,又从袖中取出那根用帕子包好的、从周氏指甲缝里找到的靛蓝色丝线,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眼熟吗?你们巡防营号衣上的滚边丝线,怎么会出现在温府三夫人的指甲缝里?她昨天悬梁‘自尽’了,死前,好像拼命想抓住点什么。”
疤脸汉子看到那丝线,瞳孔再次猛缩,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强硬的话来。周氏死了?!还是“自尽”?他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我说……我说……”巨大的恐惧终于击垮了他,他瘫在地上,如同烂泥,“这牌子……是……是‘鸮羽卫’的通行令牌……”
“鸮羽卫?”温微遥蹙眉,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是……是巡防营里的一个……一个秘密小队……直接听命于……于上面的某位大人……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疤脸汉子颤抖着说道,“那孩子……就关在……在城外西郊的……‘废屯’营地里……那里表面是废弃的,其实是……是鸮羽卫的一个秘密据点……”
废屯营地?温微遥记下这个地方。
“上面的某位大人?是谁?”温微遥逼问。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疤脸汉子连连摇头,“我们都是单线联系……每次任务都是匿名下达……只知道代号……叫……叫‘鹞鹰’……”
鹞鹰!
温微遥的心脏猛地一跳!父亲密信里提到的那个贪墨军资、勾结外敌的幕后黑手,代号就是“鹞鹰”!
果然是他!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竟然真的隐藏在军方之中!而且势力如此庞大!
“鸮羽卫有多少人?平时如何联络?据点除了废屯,还有哪里?”温微遥连续发问。
“人……人数不多,大概二三十个,都是好手……平时分散在营里,有任务时,会有人用特定的暗号通知……据点……我就知道废屯一个……真的只知道这么多……”疤脸汉子为了保命,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温微遥又仔细盘问了联络暗号、据点内部可能的情况等细节,直到确认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她站起身,对护院吩咐道:“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走出柴房,清晨的冷风一吹,温微遥才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接近真相的兴奋和面对庞然大物的凝重。
“鹞鹰”……鸮羽卫……废屯营地……
线索终于串联起来了!一个隐藏在京畿巡防营内部的秘密组织,听命于一个代号“鹞鹰”的大人物,专门为其干脏活。周氏很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组织的某些秘密,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而被“鹞鹰”下令灭口。钱嬷嬷的孙子被绑架,则是为了威胁钱嬷嬷动手。
那么,之前的纵火呢?是为了销毁可能牵连到“鹞鹰”或鸮羽卫的旧账册?还是想搅乱温家,方便他们行事?
无论如何,现在目标明确了——废屯营地,钱嬷嬷的孙子,以及揭开“鹞鹰”的真面目!
但这无异于虎口拔牙。对方是专业的秘密军队,实力强悍。凭她现有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强行救人或探查。
她需要帮手。
萧闻笙……他既然能查到王老五的线索,或许也知道“鸮羽卫”和“鹞鹰”的存在?他背后的势力,或许能与军方抗衡?
还有白芷珩……他送来《织造录》的举动太过蹊跷,他到底知道多少?是友是敌?
温微遥陷入沉思。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墨画。”她唤道。
墨画立刻上前,脸上还带着点未散的红晕和别扭:“小姐?”
“想办法,给萧闻笙传个信。”温微遥沉吟道,“不用写具体内容,就把这个符号画给他。”她将木牌上的诡异符号画在纸上,“问他,可知此物来历?约他老地方见。”
她要知道萧闻笙对“鸮羽卫”的了解程度,再决定合作到哪一步。
“是。”墨画接过纸条,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小姐……那……那个木头……影枭他……他还在外面吗?要不要……顺便给他点伤药?”她说完立刻低下头,耳朵又红了。
温微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方才不是还骂人家死木头、晦气吗?”
墨画的脸更红了,跺脚道:“小姐!我……我是怕他伤口恶化,没法好好保护小姐!才不是关心他!”
“哦——”温微遥拖长了声音,看得墨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行吧,那你顺便把这瓶好点的金疮药给他送去,就说……嗯,就说本小姐赏他的,让他别耽误了当差。”
“小姐!”墨画羞恼地接过药瓶,一溜烟跑了。
温微遥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这对冤家。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正事。在等待萧闻笙回信的同时,她也不能干等着。
“备纸笔。”温微遥对另一名护院道。
她需要根据疤脸汉子的描述,尽可能详细地画出废屯营地的地形图和可能的岗哨分布。哪怕只有一丝救人的希望,她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就在温微遥伏案绘制草图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鸟鸣。
影枭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窗外,递进来一个小小的纸卷,依旧是萧闻笙那凌厉的字迹,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已知。酉时,归云别院。”
他知道!萧闻笙果然知道“鸮羽卫”。
温微遥心中一定,但同时警惕更深。萧闻笙的能量和情报网络,远超出她的想象。
酉时,归云别院。看来,今晚又将是一场暗流汹涌的会面。
而这一次,她必须从他口中,撬出更多关于“鹞鹰”和“鸮羽卫”的核心秘密。
夕阳西下,温微遥独自一人乘坐马车,再次来到了那座熟悉的归云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