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微遥一直在屋内,因为上次的夜逃。外面的侍卫肉眼可见的变多了,似乎自己只是在屋内走上一步,外面的人就会提心吊胆。
离自己和父亲离京之日就在眼前,而萧闻笙却没有一点动作,她心里明明感到不安。
她因不安在屋内来回踱步。她打开房门就看见萧闻笙的人堵在门口。根本没有出去的法子。
外面的人还劝说她不要出门。
“温小姐,主子说不让您出门,若是这次你再出去我们可就要领罚了。”
温微遥面露不悦:“我要见他。”
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犹豫道:“温小姐,主子他回萧家了。但主子走前说有事告诉影枭。小姐,要我们叫影枭过来吗?”
“叫他过来吧。”
一个侍卫刚回头走了几步,就看见影枭从远处走来:“温小姐,有事可与我说,我定会帮你转达。”
“离京之日已近,怎半点准备未做?”
温微遥略有些焦急,而影枭却显得很是平静。
“小姐,离京之事主子已经准备好了,小姐莫要着急。”
温微遥闻言脚步一顿,眉头却未舒展:“他既准备好了,为何半句不与我说?这几日把我困在屋里,父亲的药箱都不让我亲自清点,我怎能不慌?”
影枭垂眸拱手,语气依旧平稳:“主子说,这些琐事不必劳烦小姐费心。您与温大人的行囊、路上需用的车马船只,乃至江南那边的宅院,都已一一备妥。”
他顿了顿,补充道,“主子怕您心绪不宁,特意嘱咐属下,若小姐问起,便说一切有他安排,只管安心等候便是。”
温微遥望着影枭无波无澜的神色,心里那点不安却没散去。她转身走回屋内,指尖无意识划过窗棂:“他倒是安排得周全。
影枭立在门外,轻声道:“主子说,若是有事他可在离京前夜亲自来见小姐,届时有任何疑问,主子自会解答。”
“让他来。”说完她便狠狠关上房门。
“小姐……我觉得那个萧闻笙一点也不靠谱。”
“墨画,莫要多说。”温微遥虽是这样反驳,可心里也是这样想着。
暮色漫进窗棂时,温微遥才惊觉自己已对着铜镜坐了许久。镜中女子眉梢紧蹙,眼底的焦躁像未燃尽的火星,稍一碰触便要灼起来。
墨画端着晚膳进来,见她仍维持着午后的姿势,忍不住将碗筷往桌上轻顿:“小姐,饭总要吃的。萧闻笙再不靠谱,您也不能拿自己身子赌气。”
温微遥拿起玉筷,却迟迟未动。青瓷碗里的莲子羹冒着热气,甜香漫到鼻尖,她却忽然想起父亲总说江南的莲子最嫩,往年这个时节,父女俩早已备好行囊,只待一场雨过便启程南下。
可如今,父亲被安置在别院静养,她连送去一碗亲手炖的汤都做不到。
“他当真连父亲那边也看得这般紧?”温微遥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墨画撇撇嘴,往她碗里舀了勺羹:“可不是嘛!昨儿个我想去给温大人送几件换洗衣物,刚走到巷口就被拦下了,说是主子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小姐您说,咱们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
玉筷“当啷”一声落在桌上。温微遥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色里的侍卫比白日更多,廊下挂着的灯笼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排排沉默的石像,牢牢守着这座院子的进出口。
她忽然想起上次夜逃时,萧闻笙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布下天罗地网。在巷口被他堵住,他那时的眼神像淬了冰,语气却轻得可怕:“微遥,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信得过吗?温微遥指尖抵着冰冷的窗纸,心里一片茫然。
这夜温微遥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听见窗外有脚步声来回走动。
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再次睁眼已是午后,墨画正拿着一件水绿色的外衣进来:“小姐,影枭方才派人送了这个来,说是主子特意让人赶制的,江南潮湿,穿这个料子舒服些。”
温微遥望着那件绣着兰草的外衣,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他总能在这些细微处做得无可挑剔,却在最关键的地方让她悬着一颗心。
“替我换上吧。”她终是接过了外衣。
离京前的最后一夜来得格外快。暮色四合时,温微遥便坐在窗边等着,桌上的茶换了三回,直到烛火燃得正旺,才听见院外传来一阵不同于侍卫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步踏过青石板,停在门外。接着是影枭的声音:“主子。”
门被轻轻推开,萧闻笙立在烛火光晕里,玄色锦袍上沾着些微夜露,墨发用玉冠束起,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他望着窗边的温微遥,嘴角先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温微遥站起身,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袖。方才在心里盘桓了千百遍的疑问,此刻却堵在喉咙口,只化作一句冰冷的质问:“萧闻笙,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走进屋,反手关上房门,将外面的夜色与灯火都关在门外。
“你父亲离京的事,都安排好了。”他先开了口,声音比往日低沉些,“明日天未亮便启程,走西直门。”
“我呢?我父亲走了,我呢?”
萧闻笙沉默片刻,缓步走到她面前,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发梢,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落在她紧握的手腕上,轻轻将她的手指掰开。
萧闻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腕:“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