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微遥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忽然对守在门口的侍卫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去趟城西的回春堂。父亲这几日虽有动静,但脉象始终虚浮,之前抓的安神药材快耗尽了,我得亲自去取新的药引。”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绣着的药草纹样,语气添了几分急切:“那药引是老掌柜特意为父亲配的,需得用晨露浸润过的鲜品,旁人去说不明白用法,耽误了时辰,父亲的气色若反复,谁担待得起?”
见侍卫面露犹豫,她又抬眼看向院外影影绰绰的守卫,声音冷了几分:“萧公子既说会护着父亲,总不会连我取药救命都拦着吧?还是说……他所谓的‘照看’,不过是任由父亲耗着性命?”
“小姐,萧公子说过你不能出门。如果要去取药引,交给我们去做即可。”影枭从后面走来。
“我连萧公子都信不过,让我如何信你们?”
温微遥盯着影枭寸步不让的身影,忽然转身对墨画厉声道:“愣着做什么?快把父亲房里的安神香拿来!我这几日总失眠,今晚得靠着香才能睡稳些!”
墨画虽不解,却立刻应声往偏院走。温微遥趁影枭注意力落在墨画背影上的瞬间,飞快从袖中摸出一小截火折子——那是她早几日偷偷藏下的。
她假装整理案上的烛台,指尖一捻,火折子“嗤”地燃起火星,趁势往桌角堆着的旧账本和废纸堆上一凑,干燥的纸页瞬间腾起细小的火苗。
她迅速将火折子藏回袖中,故意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喊:“影枭!这烛火怎么忽明忽暗的?是不是风太大了?”话音未落,桌角的火苗已顺着纸堆蔓延开,卷着烟尘往上窜,很快燎到了旁边的帐幔边角。
“不好!起火了!”温微遥猛地拍桌起身,故意惊惶地后退几步,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的风让火势又旺了几分。浓烟顺着窗缝往外冒,很快惊动了院外的侍卫。
“快!拿水来!”影枭见火光冲天,脸色骤变,立刻转身冲门外喊人,守卫们纷纷涌进来扑火,一时间听雪轩内人声鼎沸,水桶碰撞声、呼喊声混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在火场里。
墨画拿着香回来时,见院内一片混乱,吓得脸色发白。温微遥趁乱对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别慌,跟着他们救火,千万别让人注意到我。”
说完,她借着浓烟和人群的掩护,悄悄往后院柴房的方向退去。
那里堆放着大量干柴,本就偏僻,此刻所有人都在前面扑火,后院空无一人。
她撩起裙摆,踩着柴房后的矮墙翻出去时,身后的听雪轩仍火光熊熊,呼救声和泼水声此起彼伏。
归云别院的烛火彻夜未熄,萧闻笙正对着地图推演路线,指尖刚落在“出城密道”的标记上,影枭便浑身是水地闯了进来,衣摆还滴着火星燎过的焦痕。
“主子!听雪轩走水了!”影枭单膝跪地,声音发颤,“属下……属下没看好温小姐,火灭了之后才发现,她不见了!”
萧闻笙捏着地图的手指猛地收紧,宣纸瞬间被攥出几道深痕。他抬眼时,眸底已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漂亮的瞳孔里翻涌着骇人的寒意,连烛火的光都照不进半分。
“走水?”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一场火就能把人烧没了?我让你们看个人,都能看进火场里去?”
影枭头埋得更低,额角的冷汗混着水渍往下淌:“火起得太急,属下和守卫都在扑火,回过神时……听雪轩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只有温小姐的披风落在柴房角落,人……人确实不在了。”
“她倒是能耐。”萧闻笙忽然笑了一声,笑意却没达眼底,反而让周遭的空气更冷了几分。
他猛地将地图拍在案上,玉扳指磕在桌角发出脆响,“我特意让人盯着药引、封了密道,她倒好,烧起自己的院子来了?”
他起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在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顿住脚步,侧脸绷得紧紧的,下颌线冷硬如刀:“影枭,你带一队人去城西回春堂,还有温家那些旧部可能藏身处,挨个搜。”
话没说完,他已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玄色衣袍在夜风中扬起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