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诉温府那位三太太周氏,”萧闻笙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嗯……告诉她,温家虽败,但温柏川父女,终究还是姓温。
若是让温家血脉死得太过凄凉,连口薄棺都买不起,传到外面……丢的是整个温氏宗族的脸面。
她这个当家太太,脸上也无光。该帮衬的,还是要帮衬。”
护卫领命而去。
温府三房的院落里,灯火通明,却气氛诡异。周氏穿着家常的绸衫,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烦躁和不耐。
他径直对周氏行了一礼,声音平板无波:“三太太安好。奉我家公子之命,传句话。”
周氏一愣,认出这是萧闻笙身边得用的人,脸上立刻堆起谄媚又惶恐的笑:“管事请讲!请讲!”
管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公子听闻温大老爷病危,大房似有难处。公子说,温家虽遭变故,但同宗血脉,若任其凄凉收场,连身后事都无着落,恐惹外人非议,有损温氏清名。
三太太如今主持中馈,于情于理,都该‘帮衬’一二,方显宗族情谊,也全了您的颜面。”
说完,管事看也不看周氏瞬间煞白的脸,转身就走。
周氏僵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是萧闻笙的意思。他在警告她。
他……他还要保着大房那两个丧门星?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怨毒交织着涌上周氏心头。
萧闻笙……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大房那两个贱种,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价值?
听雪轩内。
墨画匆匆将外面发生的一切,低声禀报给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温微遥。
温微遥听完,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讽刺的弧度。
萧闻笙……果然出手了。他这哪里是帮衬?分明是敲打周氏,警告她别动歪心思,同时……也是在告诉所有人,温柏川父女,暂时还在他萧闻笙的“保护”之下。
他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断绝她借府内混乱寻求其他外援的可能。
温微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锦缎纹路,听完墨画的话,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底没有半分暖意,反倒像结了层薄冰,映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光,冷得发亮。
“帮衬?”她轻声重复这两个字,尾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他倒是会用冠冕堂皇的话。”
墨画站在一旁,脸上满是不解和愤懑:“小姐,这萧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既把我们困在这里,又要出手敲打三太太……难道真的是想护着我们?”
温微遥缓缓摇头,指尖在微凉的锦缎上划出浅痕:“护着?他不过是在划地盘罢了。”
她抬眼望向窗外,院墙高筑,将听雪轩围得密不透风,“周氏贪婪又短视,见父亲昏迷、温家失势,定然在暗中克扣用度,甚至盼着我们父女早点咽气,好吞了大房仅剩的那点东西。
萧闻笙这话,是在告诉她。我温微遥父女的命,现在归他管,旁人动不得。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洞悉的冷冽:“他更在告诉府里所有人,甚至那些盯着温家的外人。
我们父女是他萧闻笙罩着的。这样一来,谁还敢暗中和我接触?谁还敢给我半分助力?”
墨画听得心头一沉:“那……那他这是把我们彻底锁死了?”
“差不多。”温微遥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他要我们只能靠着他,只能等着他安排‘离开’。这哪里是帮衬,分明是用一根更精致的链子,把我们牢牢拴在他手里。”
她想起萧闻笙那双漂亮却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他攥着自己手腕时不容挣脱的力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漫上来。
他用“帮衬”做幌子,既堵住了周氏的恶念,又断了她所有退路,这步步为营的算计,真是半点不留余地。
“小姐……”墨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急得眼圈发红,“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任他摆布?”
温微遥没有立刻回答,指尖轻轻按在眉心。良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眸底的冰冷褪去些许,添了几分沉定:“别急。他越是把我们攥在手里,就越说明我们还有用。只要有用,就有机会。”
她望向父亲卧房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等父亲醒了,等我们离开京城……总有算清楚的那一天。”
只是那一天何时到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眼下,只能先顺着这根“链子”走下去,在他织的网里,寻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