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以后算账的时候,我可是要跟你当面对账的,一文都不能差,别到时候糊里糊涂地算错了。”
“我咋总觉得这事不靠谱呢?东西是不错,可一块小玩意儿卖一百文,真有人愿意掏钱吗?”
“不过就算卖不出去,我每天也能稳拿四十文,反正稳赚不赔。”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买卖其实也不亏。
这样一盘算,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两人正说着,赵苏苏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擦了擦手,朝堂屋喊了一声:“吃饭啦,趁热!”
刚端上桌,就听见厨房外头婆婆在大声抱怨。
陆子吟又空着手回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院门口便传来王大脚尖利的声音。
“哎哟喂!我的大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这天都黑透了,莫不是在山里迷了路?还是被山神爷请去喝了一杯?”
“老大,你都半个月了,一次猎物都没带回来,你那大家伙呢?眼瞅着快过年了,你不会是打着打着,把猎物藏起来自个儿留着了吧?”
王大脚一手叉腰,一手拄着拐杖。
“你以前哪次不是扛着野兔、拎着山鸡回来?现在倒好,连只麻雀都打不着!是不是偷懒?是不是把猎物拿去换酒喝了?我可听说北沟那边新开了个酒坊!”
王大脚忽然眼神一亮。
“娘,打猎本来就靠运气,哪能天天撞上大猎物?要是那么容易,谁还待在家里,早都上山发财去了。”
陆子吟脱下沾满泥雪的棉靴。
“山里的野物又不是树上结的果子,想摘就能摘。有时候蹲守三天都见不到一只野兔,更别说大鹿了。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村头的老猎户,哪个不是靠天吃饭?”
“你要不信我,明天让老二跟我一块去就是了。”
“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风雪里一整天连个兽影都瞧不见。要是他也打得到,那说明真是我偷懒;要是打不到,就别再整天风言风语,说我藏着掖着。”
“娘,我可不去!”
陆老二正夹了一筷子豆芽往嘴里送,连连摆手。
“外头冷得要命,谁愿意往山里钻挨冻?再说了,我还有儿子要养,万一在山上出点事,摔着碰着,家里可咋办?老婆孩子靠谁养活?这年头,命比啥都金贵!”
“呸呸呸,说这些倒霉话!”
王大脚一听就恼了。
“大过年的说这些,讨不讨口彩?你哥天天上山都没事,你怎么就这么娇贵?人家还能被山里的狼叼了去?再说了,有你哥带着,还能让你出事?你这不是懒,是心懒!身子不冷,心先冷了!”
王大脚白了他一眼。
“老大天天去都没事,你怎么就这么多借口?”
她越看越气,心里暗暗嘀咕:这老二啊,越来越不成器,一点担当都没有。
“早知道你这半个月啥都打不到,还不如叫你和老三去王员外家打点短工,好歹工钱雷打不动,旱涝都保收。”
她一屁股坐在堂屋门槛上,自顾自地嘟囔起来。
“王员外家年前要修围墙,招了好几个壮劳力,一天给六十文,还管一顿饭。你要是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天天喝西北风?人家周铁匠的儿子都去了,你倒好,宁可在家闲着……
唉,真是白生了这身力气!”
周牧野轻轻说了句。
“打猎这事儿,全凭运气,真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能打到大猎物的。我虽然力气不小,可山里的野兽又不会听人使唤,该不该撞上,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现在打来的猎物能留下四成钱,已经比从前好多了。我也盼着哪天走运,能碰上个值钱的大猎物。”
“你就知道提你媳妇儿!”
王金莲被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胸口起伏。
“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就是那个女人!她穿新衣,她过好日子,那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呢?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还惦记着给她添布做衣?”
她越想越气,转头便冲着站在一旁的老三唠叨起来。
“老三!你才赚几个铜板就得意上了?挣点钱就忘了本是不是?家里米缸都见底了,连咸菜都要省着吃,你还拎着肉往丈人家跑?那两斤肉,够咱全家熬三天汤了!你倒好,抬腿就送人去了!春草!你也少在边上煽风点火,怂恿你男人往外送东西!”
周老三听了,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娘,您先别生气……我……我也给家里买了两斤肉呢。不信您问春草,今早我从镇上回来时特地买的,还比送去春草娘家的多了一斤。咱家过年也不能光啃咸菜啊,总得沾点荤腥。”
“你个傻大个!”
王金莲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二丫、三丫两个丫头片子,穿啥新衣裳?大丫穿剩的袄子补一补,改一改,不就能接着穿了吗?哪来那么多讲究?省下来的钱留着买米买油不香?如今一个个都讲排场,讲究穿戴,咱家又不是财主,养得起你们这么败家?”
她越说越窝火,语气里满是怨怼。
要不是老头子前阵子脑袋发昏,突发奇想要改规矩,说什么“儿子辛苦干活,该留点钱自己花”,硬是让每个儿子能留下四成收入。
那每月三百文钱不全得规规矩矩交到她手里?
哪轮得到两个闺女今天要布、明天要鞋。
二儿媳还能把好处送到娘家去?
这些钱本该是她的,是她这个当家婆娘攥在手心的底气!
周老三听着母亲骂,脸色涨红,却没低头。
反而挺直了腰板,声音也稳了些。
“娘,我知道您操心家里的开销。可……可二丫和三丫打小就没穿过一件真正的新衣。别人家孩子过年都有新袄子,咱们的闺女却只能穿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我当爹的有点余力,总得给闺女们各做一件吧。小孩用不了几尺布,花不了几个钱……这点心意,不过分吧?”
“你现在花得痛快,嘴上说得漂亮!”
王金莲瞪着他,嗓门更高了。
“等哪天钱花光了,米缸空了,一家老小饿得嗷嗷叫,看你哭不哭!到那时候,谁给你擦眼泪?”
她越想越憋屈,胸口气闷得厉害。
她早就觉得,儿子手里不能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