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江滔滔不绝讲打猎时的趣事,她听得津津有味。
赵平江讲到兴起处,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你猜怎么着?那野鸡刚踩进陷阱,‘啪’的一声,机关就合上了!周兄弟眼疾手快,立马冲上去,一把按住,连毛都没掉一根!”
她甚至有点心痒,也想亲自去试试。
更让她感动的是,听说陆子吟还教她哥认草药。
不只是顺口提一提,而是耐心地蹲在草丛边,一株一株指给他看。
连气味、颜色、生长的位置都说得清清楚楚,生怕漏掉一丝细节。
这哪是随便教教?
这是真心实意在帮她哥学本事,让他以后能有条活路。
在山里讨生活,会打猎是本事,懂草药更是救命的本事。
陆子吟教得认真,赵平江也学得用心。
“谢谢你。”
进了村子后,赵平江先回了家,
赵苏苏这才郑重其事地转向陆子吟。
陆子吟笑了笑。
他抬手,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不是说了吗?跟我别总说谢。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些。”
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你看看我背篓里有什么。”
她顿时眼睛一亮,赶紧凑上前,伸手掀开背篓上盖着的藤叶。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好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蜷在里头。
“你真的抓到了?”
她惊喜地抬头,声音都带了颤。
他点点头。
“嗯,今天运气确实不错。走了不远,就采到了几株不错的药材。后来又碰上三只野鸡,又在兔子洞边守了半个时辰,抓了两只肥兔子,洞里的小兔崽子也都顺带收拾干净了。我留了一只野鸡炖汤给家里人补身子,别的全拿到镇上去卖了。”
“本来呢,我心里盘算着,这笔钱我和哥哥一人一半,毕竟他这几天也跟着我进山,出力不少。可他死活不收,说什么‘跟着妹夫学点打猎采药的手艺,涨了见识,已经是天大的好处,哪能再要钱’。”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这人也太实在了。现在世道艰难,能遇上这样老实本分、不贪小利的亲戚,真不容易。他不图钱,只想着学点本事,以后路上好活命,这份心性,值得敬重。”
“理当这样。我哥今天身子不太利索,也帮不上什么忙。往后你要是再进山,多带带他,让他长长见识。要是能教他几手打猎、认药的本事,那就更好了。逃荒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有门手艺傍身,关键时刻能救命。”
赵苏苏笑着说道。
她心里清楚,她哥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该拿的一分也不会多伸手。
“你放心,只要他肯学,我肯定不会藏私。该教的都教,绝不敷衍。对了,你今天在家没事吧?有没有人惹你不痛快?我总怕你在家里受气,被人欺负。”
陆子吟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能吃啥亏?我又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主儿。”
她眨了眨眼,俏皮一笑。
“不过啊,今天家里可热闹得很!吵吵嚷嚷的,差点掀了房顶!”
她先把两只兔子轻轻放进随身携带的空间里安顿好。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看来咱们离分家不远了。金宝真是被惯得没边了,小时候娇生惯养,如今出了事全怪别人,一点责任都不肯担。娘偏心他这么多年,啥好东西都紧着他,现在出问题了,还指望别人替他兜着?”
陆子吟嘴角一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
“我还真挺克他。每次他得意洋洋想占便宜的时候,我一出现,事儿就黄。上回分粮食,他想多拿两升米,被我当场揭穿;这回又想靠闹腾逼家里出钱,可惜我早就看穿他的把戏。”
“那当然,金宝可是你娘的心肝宝贝,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宁可饿着自己,也要紧着金宝。可你呢,不声不响就把好处拿了,还不落埋怨。你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偏偏你总能压他一头。”
赵苏苏也笑出声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两人还没进村口,远远就看见老三一家迎面走来。
老三媳妇孙潇潇怀里抱着三丫。
三丫小脸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
“三丫好点没?”
赵苏苏赶紧快走几步上前,声音柔和地问了一句。
孙潇潇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孩子,勉强点了点头。
“好多了,大夫开了药,吃了两副。就是药钱还没付,一共三十六文。待会还得去找娘要,也不知道她给不给。大夫说了,三丫身子太弱,先天不足,光吃药不够,得好好补补。可补啥呢?家里连一文私房钱都没有,鸡蛋都没给她吃过一个,哪来的营养?”
赵苏苏听得直皱眉。
“你们手里真是一分私房钱都没有?连点积蓄都没有存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
“真没有啊!我男人老实,我娘家也没啥底子,嫁妆一分没有。要不谁愿意让娃这么受罪。”
孙潇潇声音颤抖起来,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无奈。
她眼圈一红,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大哥,我要是有你这本事能打猎,拼了命也得给三丫弄只鸡补补。”
她哽咽着,声音沙哑。
她想起三丫那张小脸,蜡黄瘦削。
她恨不得立刻上山去掏个鸟窝。
可她不会,也不敢,山里危险,她还得回来照顾孩子。
陆老三也红了眼眶。
他低着头,不敢看孙潇潇的脸,更不敢看大哥陆子吟。
他是三房的顶赵柱。
可这个“顶赵柱”连孩子的一碗鸡汤都端不上来。
“打猎这事看天意。不过镇上王员外家正在盖房,招短工,一天五十文。我和他家管家熟,能给你搭个话。”
陆子吟语气平静。
他目光扫过老三和孙潇潇,语气缓了些。
“王员外家这次工期紧,招的人多,活也不算太重。挑砖、和泥、搬木料都行。你要愿意,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管家,他那人讲信用,不会克扣工钱。”
“真的?”
老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一天五十文?那……那十天就是五百文,够抓几副药了……”
可话没说完,他的头又垂了下去。
“算了,挣了钱也得全交上去,三丫还是没指望。”
家里规矩严,男人挣的钱一律要交给娘统一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