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听王金莲回答,一边拿毛笔蘸了红墨水,在纸上龙飞凤舞地记下几行字。
接着又追问陆子吟和赵苏苏的出生年月,说是“要合八字,看命格冲不冲”。
王金莲不敢怠慢,连忙一一报上。
连结婚那日的黄历日子都没落下。
装模作样掐指一算,突然一拍大腿。
“哎哟,你们家老大和大儿媳这命格,可不太妙啊!”
那声音又尖又响,吓得王金莲一个哆嗦。
只见蔡神婆眉头紧锁,眼神凝重,一手掐着手指,另一只手猛地拍在膝盖上。
屋外的风“呼”地吹过,门缝里的冷气直往里钻。
桌上的油灯也跟着晃了几晃,映得墙上人影乱颤。
这阵势,任谁看了都觉得事情非同小可。
“啥意思?”
王金莲一听,心马上揪了起来。
她喉咙一紧,声音都变了调。
刚才进门时还存着几分侥幸,想着不过是孩子受了风寒,吃点药就好。
可这会儿听蔡神婆这么一说,心里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金宝的病和他爹娘有关?”
她颤声问道,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你那大儿媳,是不是从小没了亲妈?”
蔡神婆压低声音,眼神神秘。
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蜡黄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命带孤鸾,早年失母,这是大凶之兆啊。”
她缓缓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王金莲连连点头:“对对对,她娘是走得早,难道这也有问题?”
想起赵苏苏小时候寄人篱下的样子,王金莲心里一酸。
那孩子六岁没了娘,直到嫁进周家才算是安顿下来。
平日里干活利索,待人谦和,从未听她抱怨过一句。
王金莲原本还觉得她是苦命人有好运。
可如今听蔡神婆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那“好运”背后藏着什么看不见的灾祸。
“让我算算。”
蔡神婆闭眼比划了两下,煞有介事地说。
她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空中虚画着八卦图案,时不时“嗯”“啊”几声。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她才猛地睁开眼,眼神凌厉。
“你们家老大是‘七杀坐妻宫’,天生克妻子。哪个姑娘嫁他都倒霉,订婚都难成。”
她语气笃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过。”
她顿了顿,特意拉长了尾音,吊足了王金莲的胃口。
“你大儿媳带的是‘天刑煞’,偏偏能压住这克妻的命!”
她抬起手,在空中比了个“压”的手势。
“天刑煞”主刚烈、主刑伤,虽为凶煞,却能以煞制煞。
这层“命理玄机”,她讲得头头是道。
王金莲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半懂不懂,但光是“压住克妻”这几个字,就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光看两人八字,还算是能配到一块儿的,可是……”
蔡神婆故意拖长音,语气沉重,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忽闪忽闪,油灯芯“噼啪”炸了个小火花。
灯影猛地一暗,又缓缓亮起。
这巧合来得恰到好处,王金莲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她咽了口唾沫,手指紧紧扣住膝盖,生怕错过一个字。
“可是什么?”
王金莲急得直催。
她身子前倾,眼睛死死盯着蔡神婆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
“您快说啊,到底是啥问题?金宝他……是不是被什么冲了?”
蔡神婆长叹一口气,抬起手,缓缓抚摸着那尊歪嘴观音的底座。
“他们俩各自的煞气就挺重,现在结了婚,互相是不伤了,可那煞气没消,反而转去害后代了!”
她一口咬定,语气斩钉截铁。
“这煞气会抢小辈的福气,尤其是对小男娃最不利。”
“金宝是长房长孙,命格敏感,最容易被冲撞。你孙子最近是不是老病不断?夜惊、高烧、哭闹不止?那就是被煞气冲的!是祖上因果,是命格相克,是躲都躲不掉的灾劫!”
王金莲脸色瞬间发白,嘴唇微微发抖。
她想起金宝这些日子来反反复复的病情。
夜里总突然惊醒大哭,喂药也不吃,连大夫都说不清缘由。
难道……真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上了?
她越想越怕,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声音都变了。
“蔡神婆,有没有法子能破?您一定要救救金宝啊!”
“我可没那本事。”
蔡神婆摇头晃脑,一脸无奈地摆摆手。
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热气,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得意。
“这种命煞交织的大劫,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解的。你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远点,离那两口子越远越好。少接触,少说话,连饭都别一块儿吃,才能保孩子平安。”
“可这咋办啊!”
王金莲一听就急了,声音陡然拔高。
她猛地站起身,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天天一块儿吃饭,住一个屋檐下,哪能躲得开?难道让我把儿子儿媳赶出家门?还是让金宝单独住外头?这……这不现实啊!”
“要不,你去找个比我厉害的神婆,让她把那煞气封了。”
蔡神婆耸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把茶杯轻轻放回桌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案上的黄纸和符笔。
“反正我是办不了。这种级别的命劫,得请山上的老仙姑,或是南边来的观星道人,才有那通天的本事。”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清楚得很。
这十里八乡,谁还能比她更能忽悠?
那些所谓“更厉害”的神婆,压根就不存在。
她不过是把人推王金莲咬了咬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压低了声音,声音颤抖地问:“既然是他俩结婚才招来的祸,那……要是把大儿媳休了,能不能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金宝这样下去,一天比一天瘦,夜里又哭又喊,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
“没用的。”
蔡神婆坐在蒲团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邪气已经结成了根,不是说砍就砍得断的。你现在要是非逼着儿子休妻,不光破不了局,反而会激怒那股阴气,让它翻腾起来,祸事只会越闹越大。到时候倒霉的可就不只是你儿子儿媳了,以后的子孙都要遭殃,断子绝孙都有可能。”
蔡神婆嘴上说得玄乎其玄,嘴里念叨着什么“阴煞入宅”“命宫冲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