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书胡言乱语,说着九色佛珠,手却指着有蹊跷的人。
三人之中只有怀谷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心中骇然,下意识转头看向封岩的位置,确认他就在原地。
了解其中蹊跷,怀谷当即就要追上去。
怎料封岩和安子书串通好似的,一左一右驾着怀谷。
安子书吊儿郎当吹了个口哨,说:“具体我也不记得了,等我想起来告诉你们昂。”
说得含糊其辞,一点也没有当初当初拿着木牌信誓旦旦说暗格的模样。
安子书见怀谷眼神沉了下来,那点醉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猛地松开拽着封岩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脸上又堆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急什么?九色佛珠又不会长腿跑了。”
怀谷逼近一步,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安子书,我们陪你胡闹了半夜,该兑现承诺了。”
“承诺?什么承诺?”安子书故意装傻,挠了挠光头,“哦——你说九色佛珠啊?我想想......”
他眼珠一转,突然指向夜市尽头的药铺,“我记得在药铺掌柜的抽屉里见过类似的珠子,红的绿的,可好看了。”
封岩当即就骂:“你他妈耍我们玩呢?药铺里的珠子能是净空法师的法器?”
“那可不一定。”安子书挑眉,“说不定是掌柜的捡的呢?”
他说着,又拽住怀谷的袖子往另一个方向拉,“哎,我又想起来了,菩提观藏经阁第三排的架子上,好像有本画册,上面画过九色佛珠,你要不要去看看?”
怀谷一直明白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实话,不过是骗吃骗喝的幌子。
但听他这么胡言乱语,实在有些头疼。
“安子书。”怀谷的声音刻意压低“我最后问一次,九色佛珠到底在哪?”
安子书见他动了真怒,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只是摊了摊手,一脸无赖相:“我真不知道啊。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谁让你俩看起来就好欺负。”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确实见过类似的珠子,在白马寺后山的石窟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九色佛珠。”
“你又说在白马寺?”封岩气笑了,“刚才不是说在药铺和菩提观吗?”
“我,我喝多了记不清了嘛。”安子书眼神闪烁,复又攀上一层坦然:
“说不定,说不定被我当糖豆吃了?那珠子圆滚滚的,看着就像糖。”
这话彻底点燃了封岩的怒火,他一把揪住安子书的衣领:“你他妈再胡言乱语一句试试?”
安子书被他周身寒气逼得缩了缩脖子,却依旧梗着脖子:“你杀了我也没用啊,我是真不知道!再说了,你们不是厉害得很吗?自己找去啊,问我一个疯子干嘛?”
“你......”封岩气得手都在抖,要不是怀谷及时按住他的手腕,他真能一刀劈下去。
怀谷看着安子书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从没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凡人。
撒谎不眨眼,耍赖第一名。
“算了,封岩。”怀谷松开手,“把他送回去吧。”
安子书见他们放弃追问,立马挣脱封岩的钳制,拍了拍衣领上的褶皱,得意洋洋道:“就是嘛,何必动刀动枪的。我告诉你们,像我这样的疯子,你们惹不起。”
“谁他妈跟你一样是疯子。”封岩低声骂道。
“疯子怎么了?”安子书突然提高了音量,眼神里闪过一丝与疯癫截然不同的锐利,“世人都想做个正常人,战战兢兢地守着那些狗屁规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累不累?我就不,我就想做个潇潇洒洒做个真疯子,反而没人敢惹我,这地位,可比那些装模作样的伪君子高多了!”
他这话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唾沫星子溅了封岩一脸。
封岩被他这套歪理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抹了把脸。
怀谷看着安子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活得通透又糊涂,疯癫里藏着点清醒,清醒中又透着股疯劲。
他摇了摇头,懒得再争辩:“走吧,送你回菩提观。”
安子书还想反驳,却被封岩一把揪住后领,拎小鸡似的往山上走。
安子书嘴里骂骂咧咧:“放我下来!你这粗鲁的蛮子!周老道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对我,肯定饶不了你们!”
封岩充耳不闻,脚步飞快。
回到菩提观时,已是深夜。
道观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隐隐透出烛火。
封岩把安子书往地上一扔,他踉跄着撞在门柱上,酒劲上头,顺着柱子就滑了下去,嘴里还在嘟囔着“苏姑娘的手真软”。
“这是......”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周道长提着灯笼走了出来,看到醉成一滩烂泥的安子书,又看了看满身酒气的封岩,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安子书!你又出去胡闹了是不是?!”
安子书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周道长,突然来了精神,指着怀谷和封岩嚷嚷:“不是我!是他们!是他们硬拉我去喝酒逛街的!还带我去了那种地方......”
“你还敢狡辩!”周道长气得发抖,一把揪住安子书的耳朵,“我还不知道你?每次闯祸都想拉垫背的!”
“嗷——疼疼疼!”安子书疼得直咧嘴,却依旧嘴硬,“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周道长看向怀谷,眼神里带着询问。
怀谷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去了永州城,也喝了些酒。
”他没提青楼的事,免得周道长更生气。
周道长却更气了,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我道外院的落叶怎么那么多,原是你偷了懒,你看看你这模样!哪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凭什么啊!”安子书挣扎着,“是他们带坏我的!”
“我呸,师兄走前就该将你送得远远的,省得留在菩提观祸害百姓,老道我造了什么孽,接手了你这么个混球。”
“气性越大活得越久,多生气身体硬朗,你个老头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如今还这么对我,我要在我师父面前告你的状!”
他越说,周道长越气,“你还说!去岁你将贡堂烧了,你师父的牌位已经被烧得四分五裂了!”
“......”
怀谷和封岩面面相觑,深知自己留在这里不太好,于是默默退出了屋子。
正要带上门,一个小道童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师父!外面......外面有位姑娘找安师兄!”
“姑娘?”周道长愣了愣,随即看向安子书,眼神里的怒火更盛,“大半夜来找你!你又招惹了什么人?”
安子书也是一脸懵:“我不认识什么姑娘啊。”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年轻女子跟着小道童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十分局促。
“你找安子书?”周道长皱着眉问道。
女子抬起头,脸上带着泪痕,咬着唇道:“我,我找安公子。”
她的目光落在安子书身上,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安公子,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