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谷倒抽一口凉气,拳头紧握,顺了好半晌的气才没有吐出血来。
抬眼看他时,脸色依然惨败,却怜惜般的解释道:“神族圣子之位,能者居之,我不过是挂了个名头,怎么就能解毒救命了呢?”
话落,幸雨的脸上出现皲裂,愣了好半晌才说话。
“你......你胡说!”他的声音发颤,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发抖,匕首上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被阵法纹路瞬间吸走,却没能让他冷静半分,“他告诉我,神族圣子心能解天下奇毒,能续将断之命!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他猛地上前一步,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怀谷的衣襟,将他拽得更近,凉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掉,滴在怀谷染血的衣襟上,和怀谷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阿川的命是不是还能救?是不是只要拿到你的心,他就能活?!”
怀谷被他拽得胸口的伤口更疼,却还是扯了扯嘴角:“他?你利用他取我的心,难道他不能利用你对付我?”
他咳了一声,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一口鲜血咳在幸雨的手背上,“神族圣子心确实有净化之力,却只能净化魔气,解不了诅咒,更续不了命,你......不过是被他利用罢了。”
“不可能!”幸雨嘶吼着,猛地推开怀谷,怀谷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阵法的红光屏障上,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幸雨哪里肯信他,“我等了一年,你现在告诉我,这都是假的?阿川的命,还是救不了?”
他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在夜空中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哥!你别这样!”幸川在小圈子里哭着大喊,他扑在圈壁上,手拍得通红,“救不了就救不了!我不怕死!我怕你出事!哥,你别再练咒术了,我们一起走,离开桃花村,好不好?”
“离开?”幸雨猛地转头看向幸川,眼底布满血丝,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离开就能躲掉诅咒吗?离开就能让你活下去吗?阿川,我不能让你死!我答应过你,要护你一辈子的!”
“他说没用难道就没用吗?我偏要把他的心挖出来,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说着,他似一只溺水的猴子忽然抱住唯一救命的浮木。
胡乱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随后双手握柄,将匕首对准怀谷的心口高高举起,铮亮的银尖映着阵法红光。
阵法外的人族倒抽一口凉气,纷纷遮住眼不愿看到雪落当场的模样。
“不要——”幸川大喝。
然而怀谷目光不卑不亢,近乎在匕首落下的一瞬间,一把黑柄上嵌着蓝色晶石的短刀从身侧横飞而来。
“当啷”一声将幸雨手中的匕首震飞出去,死死扎在地底。
幸雨来不及关心发麻的虎口,立马朝着武器飞来的方向看去,然而还没看清来人是谁。
下一瞬他就被一道疾驰而来的紫影扼住了脖颈,手劲儿极大,再用力些就能把他的脖子拧断。
一瞬只觉头晕目眩。
“手下留情。”耳畔只听到幸川破音般的尖啸。
等幸雨缓过劲来,入目便是封岩那张冷得吓人的脸,看他犹如看一个死人。
他不可置信的将阵法周围都看了一遍,确实没有看到哪里出现了漏洞。
哪怕脖子即将被掐断,仍旧慢吞吞吐字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封岩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而是看向撑着地板半跪下去的怀谷。
“还活着吗?”
“……”
饶是脾气温和如怀谷,此刻也怼了他一句,“废话。”
封岩切了一声,“关心你还不乐意。”
怀谷靠着阵墙处理伤口,按了几个穴位止血之后才得空,“你若再晚些来,你我都得死这儿了。”
“我靠,怪我啊?你伤成这样拖累我,还怪我跑慢了,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封岩冲着怀谷理论到,随着起伏的胸口,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幸雨也立马得到了喘息机会。
整个人像是从寒潭里捞出来的,大口大口粗喘换气,惊得一身汗。
但一招计谋系数落空,幸雨却更希望封岩就在刚才将他一瞬间掐死,如今回神过来面对的事将压垮他的脊梁和神经。
他失败了,阿川活不了了。
这个想法如钝刀割肉般,将他一遍遍凌迟。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他像一个急于求得一个答案的学子,一双被掐得血红的眼睛带着错愕地看着封岩。
可若他看得再仔细些就能发现。
封岩胸口同样淌着血,只不过他穿着深色衣裳,周遭混乱,他自己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根本无法辨别到他心口那个衣服都没破的伤口。
封岩一边盯着怀谷一边用余光瞅他一眼,看脏东西似的又收了回去。
俨然一副不想跟死人说话的模样。
论起这个,得亏了当初让封岩气得跳脚的游方绳。
怀谷前往天阙和江南地时,便着手放宽了绳子的距离,封岩还道他良心发现,给他解了。
方才怀谷一边拖住幸雨,一边晃着手腕向封岩示意,他立马就明白了怀谷心中所想,当即转身修为倾注下盘,奔了十里路,可算在幸雨下手之前借着游方绳瞬移到了怀谷身边,来到了阵法内。
两人身上受着同样的皮肉伤,可怀谷伤的是修为和经脉,看起来比封岩憔悴许多。
怀谷整理好衣衫,抬眼便见眼前伸着一只浮满血和污泥的手掌。
封岩从未瞧过怀谷这般半死不活了模样,将手掌递给怀谷,示意他搭手站起来。
怎料怀谷就瞧了一眼,丝毫没有感激,甚至有点嫌弃的避开,自个儿慢吞吞站起来。
见此,封岩翻了个白眼,一边冷哼一边转手在幸雨身上擦了擦手。
将手擦得干净顺滑时候,才往幸雨那边努了努嘴,问道:“他怎么办?掐死还是活埋?要不然给他扎成窟窿自生自灭。”
“不要!”阵外的幸川吓得脸都白了,说话结结巴巴,“我,我替他死,马上子时了,求二位,让我入阵救他!我愿意替他受死,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您们让我救他。”
接二连三的惊吓已经吓软了双膝,不知何时跪了下去,此刻双腿发麻,就算想站起来也使不上力。
于是他便借此连向怀谷磕了好几个响彻院内的响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愿停下来。
嘴里虔诚地喊道:“圣子大人,你怜悯众生,我和我哥的命不值钱,我求你放了他,让我为他完成献祭,我求你了,神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