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炸雷一样在院子里响起。
周道长的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烛火在地上滚了两圈,灭了。
封岩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安子书的裤裆,又猛地转过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安子书更是惊得酒意全无,猛地从地上蹦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又抬头看了看那女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胡说什么?我,我还是个干净的!怎么可能让你怀孕?!”
“我没有胡说!”女子哭得更凶了,“前月在永州城的醉春楼,你,你拉着我......”
“我没有!”安子书急得跳脚,平日里那份吊儿郎当的疯癫模样荡然无存。
是了,谁碰上这事儿不先傻楞住。
“我就是搂了搂你的腰,说了几句玩笑话,什么都没做啊!你不能讹我!”
“我没有讹你。”女子哽咽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你当时掉的,我捡了起来。”
安子书看到那块玉佩,脸“唰”地一下白了。
那确实是他的玉佩,今天在醉春楼打闹时不小心弄丢的。
他妈的,肚子里不知是谁的孩子,于是捡到他的玉佩就来认了。
周道长站在一旁,脸色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他指着安子书,手指抖得像筛糠:“你,你,你这个孽障!我今天非要打断你的腿不可!”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扫帚,就朝着安子书打了过去。
安子书吓得抱头鼠窜,绕着院子里的玉兰树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周老道你别听她胡说!这是圈套!是圈套啊!”
女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追逐打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笑,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哭了起来。
怀谷看着眼前这荒诞至极的一幕,只觉得太阳穴疼得更厉害了。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封岩也反应过来,凑到怀谷身边低声道:“这事儿不对劲,会不会是冲着九色佛珠来的?”
怀谷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她脸上,泪痕楚楚可怜,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一丝与柔弱不符的冷静。
院子里,周道长的怒骂声、安子书的惨叫声、女子的哭泣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扫帚落在安子书背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周道长气得手抖,每一下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力道:“让你胡闹!让你去那种地方!现在闯出祸来了吧!”
安子书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新道袍被磨出几道口子,嘴里还在嚷嚷:“我真的没做!是她诬陷我!周老道你讲点道理!”
“道理?”周道长气得把扫帚往地上一摔,枯枝断了半截,“人家姑娘都怀了你的孩子,还带着你的玉佩,你让我跟你讲什么道理?”
他指着安子书的鼻子,胸口剧烈起伏,“今晚罚你在祖师殿门口跪到天亮!好好反省反省!”
安子书还想争辩,却被两个小道童架了起来。
他挣扎着回头瞪那女子,女子却适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哭得更可怜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子书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顺过来,只能被半拖半拽地拉向祖师殿,远远还能听见他的怒吼:“我不会认的!这肯定是圈套!”
周道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转向那女子,语气缓和了些:“姑娘,夜深了,我先安排你在客房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女子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哽咽着点头:“多谢道长。”
她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名叫芍药。”
“芍药姑娘。”周道长颔首,吩咐小道童,“带芍药姑娘去东厢房,好生照看。”
等芍药被领走,周道长才转向怀谷和封岩,脸上满是歉意:
“让二位见笑了。这安子书,唉,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怀谷摇摇头:“道长不必介怀,此事确实蹊跷。”
封岩在一旁撇撇嘴:“哪有大半夜拖着孕肚找上门要说法的?我们不是刚回来吗。”
周道长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总得先弄清楚。我已经让人去请永州城最好的医师了,等确诊了再说。”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祖师殿门口就传来安子书的哀嚎:“饿死了!周老道你想饿死我啊!我要告你虐待徒侄!”
周道长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来,脸色凝重。
他走到安子书面前,把今日医师写的诊书往地上一扔:“你自己看!”
安子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诊断书,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肯定是假的!她怎么可能真的怀孕了?”
“医师说,芍药姑娘已有两个月身孕。”
“我让人去查了,上个月初三,你确实去过醉春楼,还叫了芍药姑娘作陪。”
安子书瞬间哑巴了。
他确实去过,可他发誓,那天就是喝了点酒,说了几句荤话,最多搂了搂腰,真没做别的。
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连他自己都快怀疑是不是吃醉酒不记得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周道长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
安子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颓然地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道长没再理他,转身往东厢房走去。
芍药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发呆,见周道长进来,连忙站起来,眼眶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芍药姑娘。”周道长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复杂,“安子书,他确实对不住你。你想怎么处理?”
芍药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只想找个依靠。安公子虽然疯癫,但他是个好人。我想跟他成亲,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周道长愣住了。他以为芍药会索要赔偿,或者哭闹着要说法,没想到她竟然想成亲。
“这......”周道长有些犹豫,“安子书的性子你也看到了,他怕是给不了你安稳日子。”
芍药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道长是嫌弃我出身不好吗?我知道我是醉春楼出来的,配不上安公子,可我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的。”
“不是不是。”周道长连忙摆手,被她哭得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正准备问医师抓一份保胎药转移话题,一转头人已经被不知是谁风风火火请走了。
只看见一道紫色身影,医师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安胎药方子掉在地上,封岩也没管,径直把人拉了出去。
周道长看得一脸懵,刚想喊住他,就见怀谷走了进来,对着芍药拱手道:“芍药姑娘,在下怀谷,自幼习医,略懂些脉理,不知可否让在下为姑娘把一把脉,看看胎儿的具体情况?”
芍药脸色微变,双手护住小腹,面上不露痕迹:“不必了,多谢公子好意。可如今我即将成亲,有夫婿在旁,不便让外男接触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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