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君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真的没有让人预料到。
说实话,还真的挺瘆人的。
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指甲给削了下来,血淋淋的交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做未来报答的信物,这么又直又木又笨的自残做法,简直了……
饶是宫璃歌,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扶额,看着递过来的血指甲,再瞥了一眼他那顺着指尖,正在向下流淌的鲜血。
“我说,你是不是傻?”
好吧,她本来不想多说什么的,对于这个任务目标,她看得出他遭遇大变之后,性格里的偏执疯狂。
就像他所说,他现在太弱,没有能力做什么。
一旦他有了能力,想也不想也知道,将会铁血报复这些灭他国,杀他亲人的刽子手。
不过,这些与宫璃歌没多大的关系了。
因果已有,除非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整个人变得黑心黑肝,无因果胡乱伤及无辜,否则,他报仇,是正常的,宫璃歌也不会对此阻止。
他与她之间的交集关联,只是任务。
看到穆君然因她的一句话,呆愣的眼神。
宫璃歌:“你打算让它流多久?”
仿佛没有痛觉的穆君然再次一愣。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立刻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意思。
手一缩。
赶紧拿袖子把流血的手指头包裹住。
他木然僵硬的脸上,总算是有了情绪,尴尬羞愧的情绪。
“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他蹲了下来,用那没有流血的另外一只手,附在地上的血上,没过多久,在他把手拿开之后,地上的血消失了。
空气里残留的那极其微弱的血腥味,也在这一刻被冲淡。
本来看他流血,地上的血液会不会被那些面具人利用,让其暴露了行踪,成为追捕他的利器。
现在看他自己有办法解决,宫璃歌这才收回了视线。
不过,还是提醒道:“你身上的外袍是那些人特制的,换了吧。”
说着,手里出现一件普通的蓝色书生外袍,丢给了他。
接过外袍,穆君然的双眼再次一愣,眼珠颤动了一下,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宫璃歌一眼,嘴唇喏动:“谢谢。”
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
看着对方道了谢,换下身上染血的面具人外袍,之后,竟然把宫璃歌没有接过去的指甲用袖子擦了擦,再次递过来。
“……”看着这人认真执拗的眼神,宫璃歌无奈地接过。
对于他这样的人,你若真的对他说什么也不用,自己就是‘见义勇为’,他心里怕是要更加纠结死的。
到时候,怕他又弄点别的身上部件来代表承诺的信物,又是一麻烦事。
这样固执偏执的性格,最是容易黑化变态的。
看她收下他的指甲了,穆君然那张木然的脸,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情绪。
这时,不用宫璃歌多说什么。
穆君然主动说道:“今日之恩,来日定当报答,恩人就护到这里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
说着,他再次对着宫璃歌诚恳的行了一个皇族之间的大礼,随后直起腰,走至那放了两副棺材的拖车前面。
清瘦的身板,与后面大大的推车,还有上面的两副重量不轻的棺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双手抓着这个推车的两边,穆君然看向前方的岔路口:“您要往哪边?”
从他的这一系列举动能够看出,他不是一救下,就死皮赖脸赖上的那种。
宫璃歌没有用什么很厉害的术法攻击什么的,却能够把整座城里的面具人们都给耍得团团转,以一种轻松简单到让人根本预料不到的方式,完爆城中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自参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
这就是智商上的碾压。
他很感激她是真的,想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也是真的,钦佩也是,只是,他不愿跟她一起走。
与他一起行动,对方将要面临的是他身上所牵连出来的无穷无尽的追杀,再厚的脸皮也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还有,作为一个有着偏执自尊心,背负着国破家亡血海深仇的他来说,对方救下他已是最大的善举,足够他感激的了,他怎么能再攀连。
况且,她太聪明了,与她一起,一切她那里都能够轻松应对,他会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步调走,依赖于她,自身来做的决定没有,就是一工具人。
这样。
他就永远都是被碾压的存在,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是无法靠着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
不想牵连她,更不想被她所限制。
他自己的仇自己来报,自己的复仇之路自己亲自一步一个脚印来走。
看他在孤身离开这个问题上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这一点,倒是合宫璃歌的意。
“你想从哪条路走就走吧,放心,我不与你一起。”
“......”这话一出,好吧,穆君然清楚地认识到,人家大佬根本就不想与他一路,是他自作多情了。
如果换做普通人此时怕是已经羞红了脸,穆君然却还是能够保持面无表情,沉默一瞬之后,点了点头,
看着他真的就要离开。
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这片区域有非常强大的阵法,无论从哪条路离开都会有阵法的阻拦,恩人你......”
她一路上的表现让他心里对她的评价极高。
以为她是后面进入这里的,穆君然觉得她既然能够进来,应该知道外面的古怪也应该是有应对之法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该提醒的,还是得说。
这东西不用他提醒,看着外面的荒无人烟宫璃歌哪还会不明白。
“嗯,我知道。”
“那就好。”
他既然能够提出,说明他是有办法离开的。
没再停留。
拉上推车,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朝着右边的路口而去。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迈得极为坚定沉重。
对于他带着两具尸体,要去哪儿,要如何报仇,这些事,就不是宫璃歌所关心的了。
对方要走,后续也没有继续出现与之相关的任务。
萍水相逢,目前来看,他这位任务对象的有关任务,停步于此。
作为一个做任务完美的任务者,宫璃歌并没有着急离开,就站在岔路口这里,看着他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就这样,再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脑袋里传来了分步任务完成的叮咚声。
没有特意提醒,这个声音响起,说明救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只是后面,没有继续响起任务提示。
静静地再等候了三秒。
还是没有继续提示。
系统666认不出嘁了一声:“mmp的,这次的任务怎么会这么麻烦。”
“老大,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呢?”
这种分步任务,最麻烦的就是遇到宫璃歌现在这种触发型的。
她提前开启了任务的开关,在完成那一步之后,中间也就断了层。
人已经救了,现在,她该去哪儿,做什么?
本以为一出来,就能够接受剧情和记忆,可系统处那里对此根本没有一点儿表示的意思,系统666也无法获得剧情和记忆传输的特权。
听着系统666的吐槽,站得懒洋洋的宫璃歌,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
望了一眼穆君然消失的那条路,随后,抬起步子,朝着左边的路走去。
就在这时。
耳畔,系统处那迟来的机械电子音响起。
【叮!救下反派boss穆君然完成,后续任务调整中……】
“……”刚刚救下来的这个穆君然是反派,还是个boss级别的反派。
这样的提示反转,很好,很强大。
发布任务的时候也不见提示,等完成了,人走了,这才说。
这可不排除系统处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家伙们,故意想要看宫大组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变脸的恶意。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就算系统666那里已经惊讶得一连串的‘卧槽’。
宫璃歌还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走着,顺便打了两个哈欠。
半阖着眼睑,身上是难掩的倦意。
脸上的面具在出来后不久就被她摘下来了,现在的脸上,顶着的是别人的易容,总觉得很违和。
再次打了一个哈欠。
宫璃歌揉了揉眉心。
心念一动。
让系统666继续把领头人那边的画面同步过来。
可能是还没走出对方的这片结界区域,系统666那里的同步画面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现在的暮希城里,可谓是‘热闹非凡’。
分步于城内除了四个城门和皇城里的面具人之外,其余的面具人,接到命令之后,全都朝着东门涌去。
也不继续挨家挨户搜查了,放下手头上枯燥乏味的工作,去往东门,路上遇到其他方向过来的面具人同伙,彼此间那种沉闷的气氛,也没了,大家结伴一起。
本来那个真的领头人提出来的要求就让他们够无语懵逼的了。
谁想,才没多久,这家伙就像是来了月事的女子一般,反复无常,又突然通知了这么个重磅炸弹般的消息。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们脑袋里只有问号和懵逼,之后就是惊讶,激动紧张了。
面具人的数量分散开来,或许感觉稀稀落落的,也就几百人。
然而。
随着朝着东门聚集而去的人数越来越多,这样的数量规模,竟然有上千人,不加上皇宫和四门守卫,最少是两千到三千左右。
上千人,对于一个帝国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也就毛毛雨。
可是……
这些人,不是什么普通的士兵民众。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能够有这样规模,出动这么多人的,想必,不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宫璃歌一边注意着暮希城里的动静,一边打着哈欠走路。
城内尸山血海,局势紧张,城外,她所走的这条路,清风徐徐,安稳平和。
走了大约六七分钟。
宫璃歌脚步停了下来。
而她的前方一米处,是闪动着蓝绿色流光的结界。
这暮希城的情况与当初那个妖王天帝的世界倒是有点异曲同工。
同样的屠城。
不过,与之最大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当初的莲生城可是被封六百年,百年不出现在人们的世界里,被完全屏蔽了。
而这里,阵法与妖王他们弄的那个粗糙低级太多,时间也维持不住多久的那种。
刚才站在城墙上时,宫璃歌在看到外面的景象,就大约猜到了可能是这种类型的阵法。
现在来看,的确如此。
她连当初妖王他们那个都能破除,更别说这个超级低配版的了。
只是,与当初那个一样,要破除阵法,也得需要能力。
停止了打哈欠。
宫璃歌站直了身体,眼神变得认真。
抬手,手中出现一把匕首。
撕拉一声。
半截袖口被削下。
里面的玉牌被她轻而易举地取出来。
瞥了一眼玉牌上深深的三条划痕,宫璃歌知道这东西离完全报废不远了。
此时,那边快马加鞭送真正家主令牌的人,与那个没有令牌在手,心里七上八下有些惴惴不安,决定走慢一点点,特意故意绕路等待令牌过来的副手张业,相遇了。
对于宫璃歌最后给出来的命令,这个手持玉牌的面具人陈辉显然是抱着迟疑的态度的。
在面对副手时,没有交于他,反而迟疑地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非要让副手把发生的一切告知他。
眼看不对。
生怕老大的做法被人发现,系统666刚要问一下自家老大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就在这时。
宫璃歌摇了摇头。
同时间,手中的玉牌上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
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管家大人,把家主令交给这个张业可以吗?还有东门这边,那个与大人一模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不通,本来一切好好的安排着,谁想突然间变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心里隐隐觉得不对的他,不愿意把玉牌交出去,非要以他的角度联系到领头人,再次确定后才可以。
可惜, 他这样的心理,宫璃歌早已看透。
对于对方的疑问,宫璃歌深吸一口气,把玉牌放在嘴边。出声了:“把家主令交给他。”
没有多余的废话,就是这么简洁。
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的这个心腹,在宫璃歌的命令下,只能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