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荣可不知道乔麦芽和杜知远的眉眼官司,她印象里这位曾经是军人的副厂长不苟言笑正直无私,是比她老爹还让她尊敬的人。
扯扯乔麦芽的衣角,郑春荣说:“走吧,热闹看完了。要不别做了,咱去食堂吃吧。”
“可我没有饭票呀。”
郑春荣撇嘴,“都说了我请了,你还找啥饭票,瞧你!”
“呵呵,那行,这回你请,下回我请你去我家吃。”
两姑娘拐着胳膊,乔麦芽一手牵着贱丫,就要往食堂去。
见没热闹看了,大娘大婶们也打算回家做饭去了。
陈素芬被人抓得一脸萝卜丝,被保卫科干事搀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去拉秋雪梅。
看见秋雪梅身下的一滩血,陈素芬尖叫起来,“血,雪梅流血了!”
她一下子甩开保卫科干事,两手去扶秋雪梅,“雪梅,雪梅你怎么样?”
杜知远见状,赶紧说道:“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先把卫生室的陈医生叫来。快点!”
大娘大婶们一听秋雪梅流血了,跑得更快了,眨眼的功夫已经走出大门口。
郑春荣也有点小紧张,“呀,秋雪梅会不会被打流产?都怪我这张嘴,我要是不说话就好了。”
乔麦芽却一点也不担心,上辈子秋雪梅生了个儿子,跟柳国正过得可滋润了,她觉得这个孩子没这么容易掉。
而且她也不允许这个孩子掉,如果掉了,以后谁去折磨柳国正和秋雪梅?
她安抚般的拍拍郑春荣,“这跟你有啥关系,还不是陈素芬在厂里作恶太多,秋雪梅天天又趾高气扬的一副大小姐作派,大家伙才上去打她俩的。你听听她说的那叫什么话,哦,全厂的职工都是他们家的奴隶。这说明她骨子里就看不起咱们劳动人民。你可怜她干啥?”
郑春荣缩缩脖子,“我不是可怜她。我就是……就是怕今天这事要是给我爸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放心,你爸不会骂你的!如果他知道了,只会夸你说得好!”
乔麦芽在大院里也听过郑副厂长的大名,听说也是打过鬼子的老革命,如果给他知道秋建国是小日子的狗特,说不定会拿刀跑到公安局去砍他。
“真的吗?哈哈,那就好。”郑春荣也是心大,给乔麦芽哄两句还真就相信了。
贱丫一直保持沉默,这会儿看看郑春荣,又看乔麦芽,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乔麦芽低头,“咋了贱丫?有啥话你就直说,春荣阿姨现在是妈的好朋友。”
“妈,要是秋大小姐的孩子掉了,柳国正会伤心不?”
郑春荣眨巴眨巴眼,不明白豆丁点大的小丫头为啥会问这个。
乔麦芽却明白贱丫的心思,她摸摸她依旧干枯的小辫,“你希望他伤心,还是希望他不伤心?”
贱丫却低下头,扯着乔麦芽的衣角继续往前走,也不说话了。
郑春荣看向乔麦芽,肩膀撞撞她,“贱丫咋了?”
乔麦芽耸耸肩,“没事,放心吧,这丫头自己能想开。”
“……”郑春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五岁!才五岁的小屁孩,你跟我说她自己能想开?
想想她的侄子和外甥女,五岁还在为争一块红烧肉打得不可开交呢!
不过乔麦芽这当妈的都没说啥,郑春荣只好保持沉默。
一直到了食堂门口,贱丫的情绪好像还是不高。
乔麦芽摸摸她的头,趁郑春荣不注意,小声贴着她的耳朵,“一会儿回去带你进空间吃蟹黄包。”
“真的?”贱丫的眼睛顿时亮了。
“拉钩!”乔麦芽伸出小手指。
贱丫忙不迭的跟她拉钩,眼见着脸上是又有笑容了。
郑春荣去各个窗口看了一遍,转回头找母女俩打算问吃什么,看见贱丫居然笑了,只觉得稀罕。
“哟,小朋友这是自己给自己哄好了?”
“嘻嘻……”贱丫不好意思的笑,小脸红红的,牵紧乔麦芽的手。
这个时候大概十一点多,还不到饭点,所以食堂人还不算太多。
郑春荣问乔麦芽,“你俩想吃啥?今天中午有土豆肉块,还有蘸豆腐,蒜末茄子,要不咱各种菜要一份,再来三个馒头?”
乔麦芽也知道这个年代肉有多精贵,所以也没指望食堂里能有多少菜样可以挑选。
她点头,“你请客,你说了算!”
“得嘞,那你们俩找地方坐,我去买。”
乔麦芽拍拍贱丫,“贱丫先坐,我和你春荣阿姨去端菜,她一个人端不过来。”
贱丫点点头找位置去了,郑春荣挽着乔麦芽的胳膊亲亲热热往窗口走。
乔麦芽给她整无语了,“大小姐,这就两步远,也不用这么亲热吧。”
“我就不!”郑春荣噘着嘴,“厂里的女同志大部分都不爱跟我玩,有些愿意跟我玩的,也因为我爹是副厂长。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朋友,我不得显摆一下啊?”
“……”
两人走到窗口前,里面是个胖胖的大婶,看见郑春荣,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郑会计今天这么早,看看吃啥?今天这土豆肉块里头肥肉多,一会儿多给你盛点。
“呵呵,不用的。大家怎么盛就给我怎么盛,可不能给我搞特殊,回家我爸会骂死我的。”郑春荣笑得很勉强,她真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区别对待。
“没事没事,谁会多嘴说这个呀!”
大婶说着话又去看站在她身边的乔麦芽,见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袖口都磨出毛边来了,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问:“这位同志,我看你不像是厂里的职工,你有饭票吗?”
“啊?”乔麦芽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吗?我不是厂里的职工,我也没饭票。”
大婶把手里的饭勺往菜盘里一丢,“没饭票你杵在这儿干啥?你怎么混进厂里来的?还不赶紧走?”
“你……”
郑春荣气得就想说话,乔麦芽一扯她的衣角,笑着问大嫂,“我说大娘,你一个打饭的,操得心还挺多。是不是粪车从你家路过,你都得搲一勺尝尝咸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