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便听见大院里的哭嚎声。
“呜呜,我老婆子命苦呀!娶了这么一个媳妇,不单把我儿子的腿打断,害得我们两老口无依无靠。现在又跑到城里来坏我家国正的名声,没天理呀!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不能吧!你看这柳科长的弟弟长那样,贼眉鼠眼的,小乔同志模样挺周正的,能看上他?”
“就是说呀。放着柳科长白面书生不要,去勾引这样的小叔子?我看不像。”
“那可不一定,有人些万一就爱这口呢?上回毛金花不是说了嘛,乔麦芽大半夜把许福顺和孙卫兵都约到家,结果两人打起来了……”
“你少胡咧咧,人家公安都说了跟乔同志没关系,你还在这污蔑人,我看你是想巴结秋家还是想巴结柳科长?”
“你怎么骂人呢!我这是就事论事。”
“论你爷爷个腿儿!”一声断喝传来,人群顿时安静。
大家转过头,看见乔麦芽一手一块红砖,跟在她身后的贱丫,用小褂子的下摆兜了好多小石块,这是她走了一路拣来的。
贱丫气呼呼瞪着刚才污蔑乔麦芽的那个年轻女人,抓起个小石块朝她扔过去,“叫你说我妈!你这个大坏蛋,你是不是跟秋大小姐一样,想跟柳国正睡觉怀崽?”
那女人叫陈艳华,是后勤科工作,她觉得在后勤科跟打杂的一样很不体面,一直想调到工会或者是会计室,所以一直巴结秋雪梅。
这会儿帮着柳家说话,也是想着在秋雪梅面前卖个好,谁知道被乔麦芽抓个正着。
乔麦芽的战斗力她是亲眼目睹过的,自然不敢掰头。
可贱丫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都敢这么嚣张,这不能忍。
她捂着被砸中的额头,瞪一眼乔麦芽,跟对方冰冷的目光碰上,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于是,她转过头对着乔麦芽的婆婆柳老太,“我说老太太,你们家是怎么教孩子的,好端端的敢拿石头砸人?这长大了还得了?是不是要上房揭瓦呀。哦,我知道了,有娘生没娘教的娃,长大了……”
“啪!”话没说完,她就挨了个大逼兜。
“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半边脸,离得近的人甚至能看见乔麦芽的手掌从陈艳华的脸颊上擦过时,她脸部肌肉的抖动。
肉眼可见的,陈艳华的半边脸肿了起来,可她还处在懵逼状态。
感觉到嘴里咸咸的,她下意识的吐出一口血,血里还带着一颗大牙。
“啊!”
陈艳华惊恐的抬起头,还没尖叫,就被乔麦芽扯住衣领子。
“你再给我说一遍。谁有娘没生娘教?谁要上房揭瓦?说呀,啪!你怎么不说?啪啪!该说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这张嘴跟倒粪车一样!瞧把你能的!秋雪梅的腚沟子好舔不?是不是连柳国正的也想舔?啪啪啪!你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
陈艳华的脸被扇的左右摇摆,眼见着两眼翻白了。
大娘大婶们见势不对,互相推着,“你去劝劝。”
“你去拉!”
“你咋不去?”
“我不敢……”
最后是张大花婆婆上前拉住乔麦芽,“小乔同志,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乔麦芽也很给面子,手一松,陈艳华跟软面条一样倒在地上。
看到乔麦芽转身,所有人后退,让出一条道。
坐在柳家大门口台阶上拍着大腿哭的柳老太、蹲在一边抽烟袋锅的柳老头、还有一个胳肢窝里架着拐杖,靠墙站着的柳国强,三人一个表情,全都惊恐的看着渐渐走近的乔麦芽。
过往的记忆浮现,过往的惨痛也浮现,此刻三人无比后悔,明明已经把这瘟神送走了,为啥还要上赶着来挨打呢?
都怪老大,说什么只要把乔麦芽母女弄回村里,任由他们摆布,倒时候每个月给他们多寄二十块钱。
贪啊,太贪了,一时的贪念不该起呀。
这多出的二十块钱,他们有命花吗?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可告诉你,这是城里,你不能再打我了!你再打我我就找公安!”柳老太全身颤抖,下意识的就想往柳老头身后躲。
可柳老头也很怕呀,他哧溜一下,一个滑步藏到柳国强和墙的夹缝里。
大家伙想笑,却没敢笑出声。
看这一家子怂货,就这战斗力还想来城里找乔麦芽的麻烦?没人怂恿那是不可能地。
至于是谁……所有人同时想到一个人。
却没料到的是,乔麦芽往前走着,一边把手里的红砖丢在地上,两步过去扶住柳老太的胳膊。
“妈,你们怎么来了?要来提前打个电话呀,我好去接你们。哎,也怪我,来了这两天光顾着伺候柳国正了,倒是忘了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了。”
一家三口懵懵的看着乔麦芽,不明白她这是演的哪出儿。
只是听着她的问话,“嗯,哦,啊……”
乔麦芽见这三人的状态,突然提高声音,“妈!”
三人顿时又一个激灵,柳老太全身抖得声音也在抖,“你,你说啥?”
“我问你,谁把你们喊来的!?”乔麦芽背对着众人,只有一家三口能看到她的表情。
冷冷的,阴恻恻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就跟当初当着他们的面,用门栓敲断柳国强的腿一样一样的表情。
没过脑子,柳老太脱口而出,“是,是国正叫我们来的。”
“哦?他让你们来干啥?参加他和秋雪梅的婚礼吗?呵呵,我跟他还没离婚呢,他就想跟秋雪梅办酒席了?”
“不,不是的。国正叫我们来是要……”
“咳咳!”不能让柳老太再说了,柳老头赶紧咳嗽两声。
柳老太回过味儿来,“呵呵,没啥,是我们自己想来的,呵呵,我们自己想来的。”
乔麦芽瞥了柳老头一眼,不愧是当支书的,肚子里坏水多。
柳家就属柳老头最阴险,把老太太当枪使,但凡出头的事都是他拱火她上阵,事后柳老头再出来演大度,演仁义,坏名声都是柳老太受着。
而柳老头,在村里就是德高望重的代表,是人民群众的好支书。
“爸、妈,二弟,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电话说一声?”
柳国正的声音传来,大家伙齐齐看过去,表情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