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安澜!去找你姐姐,活下去!”
云雁归厉声喝道,挥剑格挡住一道致命的攻击,却也被剑意震得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气息再度萎靡下去。
两行血泪,从她脸颊划过,看向云安澜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慈爱。
那可能是云雁归最后的慈母温情。
云安澜的眼泪立即下来了。
“母亲,我来助你!”
她非但没有听令后退,反而拔出了灵剑冲了上去。
云安澜知道自己人小力微,在化神修士的对战中,根本起不了丝毫作用。
但是哪怕为母亲去死呢,也好过舍弃母亲而去。
云安澜她绝对不会背弃自己的宗门,自己的家!
云雁归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挡在身后,对着前方那难以抵抗的众多敌人们,苦苦哀求了起来。
“放过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让她活下去吧!”
说着就要跪下去。
云安澜紧紧的抱住了她,心都要碎了。
“不,母亲!”云安澜同样泪流满面。
如果她是靠母亲祈求,才从九晏宗的灭门之灾中捡回一条性命来,那么她宁可不活。
可云雁归一番慈母之心,什么名声什么傲骨都不要,都只想换她活下去。
云安澜退开半步,把剑横在自己颈边。
“母亲,你若跪下去,我就去死……”
她不要母亲这么卑躬屈膝。
她死了,母亲就没有拖累了。
云安澜正要手中用力,突然眉心传来一阵刺痛。
那种激烈的,想要痛哭流涕的绝望情绪,也瞬间被打断了。
就像是刚从最可怕的噩梦之中惊醒过来,先前的情绪明明还那么真实,却在飞速的消退着。
眼前的画面似乎有些模糊,光影变得晃动。
云安澜越是想要睁开眼,看清楚景象,眼皮越是变得沉重。
发间有轻微的拉扯动静。
一片小小的竹叶,挡住了她的视线。
脑海里响起了棠无春的声音。
“静心,这地方正在吸食你的负面愿力!”
愿力是一种由内心强烈意愿,所驱动诞生的力量。
恐惧、愤怒、悲伤,皆是负面的愿力。
视野被阻挡,看不清前路,其他的感知却被放大了。
神识混乱,难以使用,但是她分明听到了洞穴的回响,还有那股浓烈的无法忽视的池睿的邪气。
云安澜她还在血路之中!
九晏宗覆灭之景,全是假的!
“你所见,皆为你心象所化,非实相。”棠无春的话语证实了她的猜测。
云安澜混乱的心绪,终于开始平复了。
“我该怎么做?”她问。
“识其本质,破其执念。你越是在意,它便越是强大。”棠无春的声音平稳,不疾不徐,让人心也不由的静了下来。
“不要去想,不要恐惧,你就能勘破心象。”
“根本没法不想啊。”云安澜唯有苦笑。
都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九晏宗覆灭之灾,自从金字预知中出现后,就成了云安澜的心结。
她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在担心未来,绞尽脑汁的想要扭转灭门之祸。
怎么可能说不想就不想了。
哪怕有竹叶遮目,云安澜也看得到,背后的九晏宗虚影并未消散。
棠无春沉默了下,“那你想些别的,美好的事情。”
美好的吗?
云安澜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冰凉的竹身。
她见过君玄烛的身体,是苍白的、破碎的,让人想要凌虐。
戎戈则是健硕的过分了。
也不知道老竹子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棠无春的腰很细,但是捏上去肌肉还是硬硬的,不像君玄烛那般纤细。
脱掉衣服的话,肯定非常美好了。
盖在眼睛上的竹叶,突然收紧,差点把云安澜俩眼珠子抠了出来。
云安澜痛的大叫,“松松松手……松开叶子!”
棠无春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美好的事!”云安澜心虚气弱的回答。
棠无春怒道,“住脑,别想了,你还是想你的灭门灾祸吧!”
云安澜,“呃……”
棠无春好气,但还是要继续引导。
他深吸一口气,“你心中的雁归,就是那种只会求饶的家伙吗?”
“你母亲身为宗主,难道就只会哭哭啼啼,遇到难处就只会喊快走吗?”
刚才伤心欲绝的云雁归在脑海里浮现,云安澜打了个冷颤。
初见只觉得感动,现在一回想,简直是惊悚啊!!
云安澜心福至灵,立即知道从哪里作为突破口了。
她开始在脑海中极力的想象。
母亲云雁归平日里最威严、最强大的模样!
她执掌宗门,对待满宗弟子那等说一不二的冷厉眼神!
还有她教导自己练剑时,那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姿态!
“我的母亲,是九晏宗宗主云雁归!是化神后期的雁归真人!”云安澜在心中默念。
强大的母亲,才不是只会示弱,流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女人。
纵是置身绝境,她也会战至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对敌人卑躬屈膝!
随着她的信念变得坚定,耳边的悲泣和喊杀声开始扭曲、变调。
棠无春移开了竹叶。
眼前的九晏宗,自远及近的开始坍塌。
身边的“母亲”焦急哭泣的脸,露出了惊愕,然后在满眼的不甘之中,一起消散了。
眼前的尸山血海景象,像是一场大雾,风一吹,就全没了。
云安澜眼前,仍在那条狭窄的洞穴,只不过这是一间较为巨大的球形空洞。
就像是茎秆的结节,或者通路联系的中转站。
背后上来的那个向上的通道,开始坍塌了,鲜红的岩浆填补了散落的碎石堆,将洞口严严实实的堵住。
“原来如此。”
这就是血路的试炼吧。
心魔试炼?
这关算是过了的。
云安澜手心全是冷汗,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发间的棠无春。
“多亏了你啊!”
竹叶非常高冷的拨开了她的触碰,“哼。”
背后的路堵死了,就只剩下唯一的前路。
不远处的池睿,本来正徒劳地对着空气挥剑嘶吼,“滚开!都滚开!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
突然他也清醒了过来。
捏着剑看着空荡荡的洞穴,露出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