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莲池畔静躺了许久,久到日头渐高,楚明烛都快要睡着,青黛才再一次悄然出现在桥的那头。
她步履轻盈,裙裾微动,走到水榭这边躬身道:“郡主,午膳已经备好了。”
安宁郡主微微颔首,她起身坐起时,楚明烛也识趣地坐了起来。
安宁郡主示意楚明烛随她一同前往饭厅。
饭厅内布置得极为雅致,桌上摆放着数道精致菜肴。
楚明烛目光扫过桌面,忽然觉得这些菜式有些眼熟。
这不正是前日柳老夫人寿宴上她吃过的那些彩色么?
尤其是摆在她面前的那道手撕鸡,在一众菜肴中显得格外醒目。
安宁郡主示意她坐下,拿起筷子亲自为楚明烛夹了一些鸡丝放在她面前的碗中。
“这些都是本郡主特意为你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色。”
她一手支在桌上倚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楚明烛,嘴边还是那抹熟悉的笑意:“你多吃些。”
“多谢郡主。”
楚明烛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夹起鸡肉送入口中。
本该鲜香麻辣的滋味此刻却味同嚼蜡。
她能感受到安宁郡主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灼灼,让她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她想不通,莫名其妙的她怎么就惹到了这么一尊大佛呢?
和原来那样看不上她,甚至有点讨厌她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干嘛突然这样!怪让人尴尬的…..
她强自镇定地咀嚼着食物,内心早已叫苦不迭。
见她用完碗里的菜,安宁郡主又拿起桌上的白瓷瓶。
她将瓶子倾斜,瓶中的美酒便缓缓注入桌上的琉璃杯中,淡红色的液体在透明杯壁上漾开柔和的光泽。
“这是西域进贡的醉流霞,前些日子皇叔赏了我两坛。”
安宁将瓷瓶放回原处,端起琉璃杯递向楚明烛,语气带着几分期待,“你尝尝,这酒入口果香重,酒味淡,女孩子家应该会喜欢。”
楚明烛正要伸手去接,谁知安宁手腕轻转,将酒杯往后微微一撤。
见楚明烛面露困惑,她轻笑出声,随即她将酒杯凑近楚明烛唇边:“本郡主喂你。”
又来了……
这位郡主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楚明烛心下叹息,却不敢表露分毫。
她迟疑的时间,安宁郡主手中的酒杯又近了几分,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威严:“张嘴。”
楚明烛只得微微仰首,就着安宁郡主的手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入口的瞬间,浓郁的葡萄果香便在口腔中炸开,酒味很淡,只在喉咙处留下一丝温热的触感,像是喝了一杯清甜的果饮。
待她喝完酒,安宁撤走空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楚明烛的下颌。
见她唇角还残留着滴酒渍,安宁郡主伸出手指,轻轻将那滴酒液蘸去。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楚明烛顿时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如何?”安宁挑眉问道,指尖还在摩挲着酒渍。
她看着楚明烛不知所措的脸颊,笑意更浓了些。
楚明烛慌忙垂眸回答道:“此酒果香浓郁,醇而不烈,很是可口。”
“你喜欢就好。”
安宁说着,又拿起瓷瓶,往琉璃杯里重新倒满;“那便再来一杯。”
这次楚明烛反应极快,不等安宁郡主抬手,就抢先端起酒杯:“臣女自己来便是,不用劳烦郡主。”
她的动作略显急促,险些碰倒了桌上的瓷碟。
安宁郡主瞧她这副窘迫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也罢。”
她给自己也斟满一杯,仰首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反倒带着几分洒脱的英气。
两人就着桌上的菜肴,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
楚明烛本以为这是果酒,应当酒性不烈,便多喝了几杯,没一会儿,一整瓶醉流霞便见了底。
她放下杯子时,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眼前的景物也似乎晃了晃,连忙稳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气。
见安宁郡主也放下了筷子,午膳算是已经用完。
楚明烛起身行礼告辞:“郡主,今日荷花也赏了,饭也吃了,臣女府中还有些琐事,就先回去了。”
安宁郡主并未立即回应,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楚明烛等了片刻,见她仍不开口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便躬身退了出去。
“臣女告退。”
谁知刚走到廊下,一阵风吹来,带着荷花的清香拂过脸颊,楚明烛顿时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脚步踉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时,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楚明烛稳住身形,转头一看,正是跟出来的青黛。
她脸上满是担忧,语气急切:“县主,您没事吧?”
“我没事,”楚明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脑袋却越来越沉,她心里满是疑惑。
想当年她可是用大碗喝酒的人,如今不过小半瓶果酒,就算是换了具身体,应该也不至于将她醉成这样子吧?
那这也太不中用了些吧!
端坐厅内的安宁郡主见状,方才缓步走出来。
她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浅笑:“忘了告诉你。”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这酒虽入口甘醇,却是西域有名的见风倒,酒性藏得深,遇风则发。”
她走近楚明烛:“如今你醉成这般模样,本郡主怎能放心让你独自回去?”
楚明烛以为她又要命人备车相送,正要推辞,却听安宁继续说道:“不如就留在本郡主府中小憩片刻,待酒醒了再回去不迟。”
楚明烛:“……”
还不如派人备车送她回去呢…..
“郡主放心,臣女无碍的,不必再劳烦郡主......”
楚明烛强撑着想要站直身子,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安宁郡主却不容她拒绝,只对青黛吩咐道:“送县主去东厢房歇息。”
楚明烛只得噤声。
面对这位圣眷正隆的郡主,她除了顺从,又能如何?
真是造孽啊!
在青黛的搀扶下,她步履虚浮地向着厢房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