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你的第一个！”
这句话像一句该死的咒语，在姬询脑子里反复回响，每一次响起，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自尊上。
真是……太难看了。
姬询缓缓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爆炸的怒火与烦躁压下去。
不行，不能生气。
生气是最低级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他显得更像个输不起的小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的怒火展露于外的人，也许在姜陆繁面前会吧，但是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看到了。
这种烦闷的燥意就一直这样堆积在他的心头，永远的沉积下去。
从分手那天一直到今日，他已经积攒这股烦闷到现在了，也不差这两天了。
所以，他只能冷静下来，去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思考一下今晚发生的一切。
从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开始。
他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她会穿着一身西装前来见他。
那身衣服将她身上属于女性的柔美削减到了极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带着侵略性的艳丽色彩。
不过姜陆繁要是知道了姬询居然是这样想的，对他刻板印象应该又要加深了。
“到底艳丽在哪？”
总之，姜陆繁从一开始就是来谈判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落了下风。
接着，是他那些自以为是的“条件”，那些试图将她重新拉回暧昧轨道的试探，全都是她并不在意的东西。
不过最致命的，是她最后那句话。
“我大学时的感情生活，可比你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姬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知道，她并没有撒谎。
所以他无法反驳。
因为有一个名字，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李林萧。
那个男人，确实出现在了她的大学时代。
而且，似乎还拥有了一段……他从未参与过的，独属于他们的“过去”。
“啊，还有一个人，那个卑鄙的人……”
“温长安……”
姬询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一股不耐的表情，“呵呵，温长安，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李林萧吗？我看你也不知道吧。”
“所以现在你还能在我面前说些什么话呢？”
一想到温长安那张脸，姬询就一阵恶心，还好那家伙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然李林萧现在就不是只是随口在心里骂两句温长安这么简单了。
现在还是专心回忆今晚的事情吧。
想到姜陆繁，姬询又能冷静下来了。
那阵因温长安而起的莫名烦躁，在想到姜陆繁的瞬间，便被他强行抚平了。
其实今晚虽然最后搞得有点难看，但是姬询还是很乐在其中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开心。
毕竟和上次在婚房不同，这一次他和姜陆繁难得的正常交流了一下。
而且，他今晚的表现，真的有那么差吗？
姬询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倒也未必。
他承认自己最后失了态，但在此之前……他并非毫无收获。
他清楚地记得，当他俯身凑近她，用那种暧昧的姿态为她添酒时，她握着餐叉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
还有在她用言语挑衅，指尖看似大胆地勾住他衬衫领口时，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这些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他看得出来，她根本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游刃有余。
说不定……她现在一个人回到家，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起今晚的对峙，甚至会因此，回忆起一些他们过往那些还算甜蜜的时光呢？
这个念头让姬询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但这份短暂的得意，很快就被对今晚那几个关键失误的懊恼所取代。
他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开场的氛围营造得太刻意了。
他以为浪漫的烛光晚餐、恰到好处的玫瑰花香，能让她卸下心防，将这场“商业谈判”软化成一场久别重逢的约会。
可他忘了，现在的姜陆繁，最警惕的就是这种带有明显目的性的“温柔陷阱”。
他亲手搭起了一个华丽的舞台，结果反而让她在登台前就看穿了剧本，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真是……弄巧成拙。
而比这更愚蠢的，是他最后那句堪称灾难的质问。
“我才是第一个！”
姬询闭上眼，一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就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他当时是真的急了。
李林萧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人，他甚至都没有和他说过话。
而正是因为陌生，才会产生嫉妒，正是因为陌生，嫉妒的怒火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可冷静下来想想，这句话除了暴露他的不甘和幼稚，除了让两个人的气氛彻底降至冰点，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凭什么去质问她的过去？
又有什么资格宣称自己是所谓的“第一个”？
本来，在她刻意挑衅，用那种近乎调情的方式触碰他的时候，气氛虽然紧张，但至少还是暧昧的，主动权还在他手里。
她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在他看来甚至有几分可爱。
说不定，在那一刻，她心里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后悔和动摇。
结果，全被他自己这一句愚蠢的喊话给毁了。
他亲手将她那点可能存在的动摇，彻底变成了被冒犯后的愤怒。
也给了她一个最完美的、可以潇洒离场的理由。
姬询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了身后的椅背。
包厢里很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还在为不久前的失态而沉闷跳动的心。
“唉……”
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
他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也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一直刻意回避、却又无比清晰的事实——
姜陆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被他轻易感动、会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