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询根本什么都没想。
在他的世界里，这依然只是一场关于追逐和占有的游戏。
他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制造舆论，抛出诱饵，试图用这种姿态来捆绑她、软化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看到她方寸大乱，然后乖乖回到他划定的圈子里。
“所以说到底，你就是很多事情没有想过呀，唉……这家伙……”
一模一样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只能说又加深了姜陆繁对姬询的刻板印象。
她在心里低语了一句，那点转瞬即逝的失望，迅速被理智所取代。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她决定换一种玩法，一种他更“听得懂”的玩法。
姜陆繁重新将目光投向天花板，语气变得更加轻飘飘的，慢条斯理地才再次开了口。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好奇呢。不知道我们姬大明星，出道这几年，辛辛苦苦拍戏上综艺，究竟赚了多少钱呀？”
“虽然呢，大家都说娱乐圈那边捞金确实夸张，但是我们俏丽人……嗯，不才，勉强也算是个大公司了。”
“姬先生要是想进来当个小股东，那您那点片酬……大概也就是洒洒水，听个响？”
电话那头，姬询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些。
姜陆繁却像是毫无察觉，继续用那种天真烂漫的语气，为他出谋划策。
“您这又是热搜又是通稿的，排场搞得这么大，总不能最后……就是从二级市场买点我们公司的流通股吧？那也太雷声大雨点小了。”
“您要是真想当个能进董事会说话的老板，不知道……您的钱，够吗？”
“不就是钱吗？”
姬询终于忍不住了，恼羞成怒地说了一句，“我……”
他大概是想说些什么有底气的话吧。
但姜陆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用一种比他更快的语速，和一种恍然大悟的、无比体贴的语气打断了他。
“找家里要？”
不等姬询从这句话里面缓过神来，姜陆繁已经乘胜追击，语气变得无比热情和真诚，仿佛刚才那个句句带刺的人不是她。
“哎呀，早说嘛！原来是叔叔阿姨要投资啊！那我肯定欢迎呀！”
“姬家要是肯注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呢！”
一时间，电话那头的姬询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姜陆繁，你……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姬询甚至来不及听姜陆繁的回应，就草草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忙音，宣告了这场对话的结束。
姬询握着手机，站在客厅的中央，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神色却有些晦暗不明。
几秒钟前，他的心情还因为姜陆繁的挑逗而此起彼伏。
可随着电话的挂断，那股胸口的热意便迅速地冷却，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慢慢地将手机从耳边放下，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刚才那个情绪几乎失控、放出幼稚狠话的人，仿佛只是个拙劣的幻影。
此刻的姬询，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温和疏离的模样，眼底是一片沉静的冷漠，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在他心中激起真正的波澜。
除了姜陆繁。
他当然知道，姜陆繁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故意气他。
但是她成功了。
他确实被气到了。
更重要的是，他被气到的根源，在于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尽职调查？投资意向书？个人还是工作室注资？
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每一个都清晰地表示着一个事实——在姜陆繁的世界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
他习惯了在自己的领域里游刃有余。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只要故技重施，就能让她乱了阵脚。
结果……
“那些东西我是真的不懂啊……”
聪明和有知识是两个概念，姬询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笨的人，但是自己确实没什么知识。
不然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姜陆繁去读华清大学，自己却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国外了。
姬询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感觉自己有些无计可施。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阿陈，到我这里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阿陈几乎是秒接，语气恭敬又高效：“好的，阿询，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一身职业装、精明干练的阿陈，提着公文包又出现在了姬询的家里。
作为姬家专门派来“照顾”小少爷闯荡娱乐圈的资深经纪人，阿陈早已习惯了自家艺人各种天马行空的要求。
“阿询，你又怎么了？”
“之前让你安排的那些水军和通稿，先别忙那些了。”
姬询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阿陈愣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停了？可是……现在热度正好，我们刚把#姬询投资俏丽人#这个话题的正面舆论引导起来，就这么停了，有点可惜……”
“我又没让你停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姬询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现在还什么都没开始呢。”
“什么没开始？”
阿陈一时没反应过来。
“帮我找个真正懂行的人，要最好的。”
姬询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阿陈，“我要一份完整的、专业的、针对俏丽人的投资可行性分析报告，和一份能直接拿到姜陆繁面前的，无懈可击的投资方案。”
这下，阿陈是真的震惊了。
他跟在姬询身边这么多年，太清楚这位少爷的脾性了。
“阿询……你是来真的？”
阿陈的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投资一家公司，尤其是俏丽人这种体量的，不是买个包那么简单的，这涉及到财务、法务、市场分析……非常复杂，我们团队……”
“所以我让你找懂行的人。”
姬询打断他，“你找不到，就去告诉我父亲，让他找。”
听到“父亲”两个字，阿陈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娱乐经纪人能处理的范畴。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