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次就不跟你计较精神损失费了。”
她对着广告牌上的姬询隔空挥了挥手,心情再次多云转晴。
毕竟,看着姬询那家伙破防的样子,是真的很爽。
这种发自内心的暗爽,可是多少积分都换不来的。
带着这种“不亏不亏,小赚一笔”的阿q精神,姜陆繁踩下油门,红色的跑车汇入车流,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现在,只想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研究一下,下一次,该用什么姿势,才能从那群行走的“积分包”身上,薅下更多的羊毛。
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家,姜陆繁才算是重新找回了一些归属感。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开客厅的大灯。
她踢掉脚上那双让她站了半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感受着微凉大理石地面传来的、令人安心的触感,径直走向主卧。
那身让她气场全开、也让她紧绷了半晚上的西装,被她毫不留恋地褪下,随手扔在了一旁的衣帽间的沙发上。
取而代之的是她最爱的睡衣。
当身体被熟悉的面料包裹住时,姜陆繁才感觉自己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一寸寸地松弛了下来。
她为自己倒了小半杯酒,然后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是沪城璀璨的夜景。
这是独属于她的时刻。
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今晚在餐厅里,姬询那副精心布置、志在必得,却被她三言两语就戳破所有伪装的模样。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既无奈又好笑的弧度。
“那个笨蛋……”
她对着窗外那片繁华夜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总以为把舞台搭好了,我就会乖乖上去唱他写好的戏。”
是啊,他总是这样。
自以为是地为她安排好一切,以为那就是她最想要的。
这种自以为是的温柔,从很多年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
思绪飘飘忽忽地,就落回了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
那是一段姜陆繁至今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的时光。
她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就是单纯地不想动,每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摆烂生活。
而姬询,彼时也还是那个对家族生意毫无兴趣,终日无所事事的姬家大少爷。
他放弃了国外唾手可得的名校offer,铁了心要陪她一起“摆烂”。
两个人就窝在市中心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里,过着外人无法理解的、神仙眷侣般的咸鱼生活。
姜陆繁是真的懒,懒到极致。
外卖盒子能在桌上堆成小山,衣服能在沙发上积成堡垒。
姬询其实也很懒,骨子里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但他看着姜陆繁,总是会先一步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认命地站起身,开始收拾残局。
他为了她,学会了做饭,虽然一开始总是把厨房搞得像灾难现场。
双方的家长对此乐见其成,毕竟这两孩子从小就“绑定”了,差点就订了娃娃亲。
如今看他们“同居试婚”,更是隔三差五地就派人送来各种生活用品,生怕自家孩子受了委屈。
她还记得,那是她和姬询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
姜陆繁是个对生日有着极强仪式感的人,她喜欢那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全世界都为她庆祝的仪式感。
可那一天,从早上睁眼到傍晚时分,姬询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
他没有说“生日快乐”,没有送礼物,甚至连一个暗示的眼神都没有。
他就和往常一样,拉着她打了半天的游戏,然后叫了一份她并不怎么喜欢的麻辣香锅当午饭。
姜陆繁的气压越来越低,心里的火苗越蹿越高,但她就是憋着不说。
她想看看,他到底能把这件事忘到什么地步。
到了晚上,她借口要回家看爸妈,挎上包就准备出门。
姬询也没有拦她,只是像往常一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就在姜陆繁走出公寓门,心彻底凉了半截,盘算着今晚该如何跟他进行一场“冷战”的时候。
她回到了自己家。
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伴随着“嘭”的一声礼花筒炸响,她被一片突如其来的、五彩斑斓的“惊喜”糊了一脸。
客厅里灯火通明,她的父母,姬询的父母,四位长辈全都笑意盈盈地站着。而
姬询,不知何时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这里,正捧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站在人群中央,对她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得意笑容。
原来,他知道她今晚要回家,就特意拜托了叔叔阿姨,在这里为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家庭生日派对。
餐桌上摆满了她最爱吃的菜,客厅里挂着气球和彩带,两家的父母围坐在一起,气氛温馨而和睦。
这本该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幸福的一幕。
可姜陆繁站在那片热闹与温馨的中央,看着所有人脸上真挚的笑容,听着耳边一句句祝福的话语,心里却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疲惫。
“啊,就这样啊……”
这个念头很轻,从她心湖上空飘飘忽忽地落下,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只是无声无息地沉了底。
她应该是开心的。
姜陆繁看着姬询那张写满了“快夸我”的俊脸,看着他眼底那份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期待,心中最后一点因被“遗忘”而生出的不满,也悄然消散了。
她当然知道,为了这场“惊喜”,他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以他那种懒散的大少爷性格,能放下游戏手柄,去和长辈们沟通、去预定蛋糕、去安排这一切,已经算得上是“为爱发电”的典范了。
她很认可他的这份用心,真的。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喜悦、感动、幸福……
这些本该在此刻汹涌而出的情绪,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闸门拦住了,迟迟无法抵达她的心间。
她的心里,仿佛被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着,沉闷,又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