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屿冷冰冰的音色像带着钩子,倏地勾起庄眠最敏感的脑部神经。
钟家和谢家虽然有过节,但是表面功夫向来做得滴水不漏,维持着平和假象,从不会在台面上撕破脸。
钟景淮手指夹着烟,看向谢沉屿,一贯的斯文笑道:“谢总出门没戴眼镜,认不出我发色也无妨。但路上开车,可千万要看清红绿灯。”
谢沉屿松散一笑,笑意未达眼底:“红绿色盲不可怕,可怕的是喝醉认错人。”
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拽得不行,此刻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深意。
庄眠整根神经绷得比竹子更直、更脆,心跳加速,不知道谢沉屿究竟想做什么。
仿佛才发现她的存在,谢沉屿瞥她一眼,闲聊似的语调:“这不是浦华的庄律师么。怎么,今晚改行当路灯了?”
钟景淮说:“她在这里陪我。”
谢沉屿拖长声调“哦”了一声,懒懒道:“你们感情这么好?”
“毕竟小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钟景淮置之一笑。
“我听说庄律师在国外读了几年书,那段时间可不在。”谢沉屿唇角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弧度,声音慵懒,“看来这‘多年’也没多长啊。”
这话让钟景淮沉默。
谢沉屿太过不可控,太危险,庄眠担心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出声道:“多谢谢总关心,但我们的事不劳您费心。”
谢沉屿清楚,现在的庄眠对他没有半点真心。
她的真心全耗在别人身上了。
她护钟景淮护到了极致,生怕他对她的心上人做什么。
就像从前那样,为了钟景淮,她不惜跟他争执翻脸。
“庄律师客气了。”谢沉屿意味深长看着庄眠,眸色幽淡。
钟景淮伸手握住庄眠的手腕,“不打扰谢总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谢沉屿眸色冷冽地扫了眼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一声冷笑毫无温度,踩下油门。
嚣张的引擎声撕裂着静谧夜空,也狠狠碾压庄眠的神经末梢,使她心脏骤然蹦了一下。
这回轮到钟景淮问庄眠:“没事吧?”
“没事。”庄眠摇摇头,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在空中轻轻晃荡。
钟景淮注视她片刻,开口:“我明晚回沪城,你和你助理不用订飞机票,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去。”
庄眠还没买机票,遂点头:“好。”
又简单聊了几句,钟景淮便上车离开。
庄眠拿出手机给方莹发信息,告知她不用订机票了,可以搭专机回沪。
穿过酒店大堂,搭乘电梯上楼,庄眠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谢沉屿为什么要跟钟景淮说那些?
难道是警告她,亦或者是报复她?
她很少喝醉,即便意识模糊,行为也通常冷静,不会发酒疯,更不会随处昏睡。只要不出意外,她总还能凭本能摸回住处。
那天完全是被谢沉屿给诱惑的……也可能是她有生理需求,寂寞了。
唉。
她只是个身体机能正常的成年人,偶尔无法抵抗男色,不是很正常吗?
她就不相信,谢沉屿能坐怀不乱。
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曾经把她困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从浴室做到书房,从床上做到沙发……精力旺盛得令人腿软。
不过,话说回来。
谢沉屿和钟景淮虽是圈内公认的死对头,但是谢沉屿从来都不屑于把钟景淮放在眼里,更别提视为对手了。
像谢沉屿那样的公子哥,生来就在云端,自带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冷漠。
家世熏陶的傲慢、财富权势堆砌的尊贵,出手阔绰、举止从容,没有任何生活压力。
天生的上位者。
总是神秘难测,让人完全看不透,散发着游刃有余的松弛感,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和难以估量的安全感。
而钟景淮不一样。
钟景淮和庄眠经历过底层的生活,也感受过所谓的阶级落差感。
无论哪个圈子都是拜高踩低、弱肉强食,一旦落魄跌倒,绝对会被踩得粉身碎骨。
所以她和钟景淮曾经有段时间,都在呕心沥血地成长。
庄眠和谢沉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她和钟景淮是。
谢沉屿看似散漫不走心,实际上比谁都狠,掌控欲强。
钟景淮以前在他手上栽跟头,就差点失去了双腿……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楼层。
庄眠心不在焉地往行政套房走。
瞧见一道颀长利落的身影,脚步微顿,抬眼看过去。
男人倚靠在墙壁上,眼睑懒懒耷拉着,神色闲散又寡淡,修长完美的手指把玩着卡地亚打火机,像是在守株待兔。
似若有所察,谢沉屿掀起眼皮,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目光。
他眯了眯眼,直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庄眠觉得他是冲自己来的,本能地想往后退,但转念一想,可能是错觉。
他估计要去乘电梯。
庄眠打开行政套房的房门,也许是心理作祟,耳畔恍惚听见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她踏进屋内,正要关上门,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阻止了。
庄眠惊愕抬头:“你做什么?”
谢沉屿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门板,懒洋洋的声线落下:“来给你送帽子。”
送帽子?
什么帽子?
绿帽子?
庄眠愣神思考的几秒,谢沉屿一只手揽住她腰,抱着她往里走了两步。
他长腿一勾。
‘砰’的一声响,门被轻松踢合。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延。
谢沉屿一把将她抱离地面,庄眠低呼,下意识叫他名字:“谢沉屿!”
谢沉屿将她放在旁边的玄关台子上,双手压在她身侧桌沿,腔调懒不正经:“叫帽子哥哥干什么。”
他把她囚在方寸之地,木质台面冰凉。庄眠本能地向后仰去,背部却撞上坚硬平坦的墙壁,无路可退。
她试图推开他。
推不动。
男人强壮有力的手臂箍着她纤腰,令她无法挣脱分毫。他的力量,总能轻易掌控她的身体。
“什么帽子?我不需要,你放开我!”庄眠有点恼火,想抬脚踹他,可他压着她两条腿,根本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