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眠开车离开后,谢沉屿去冲了个凉水澡。
淋浴室,水流哗啦啦从蓬头倾洒落下。
男人抬手,捋了下湿漉漉的黑色短发,水珠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晶莹透亮的水弧线。
凉水从他高挺的眉骨鼻梁流淌,冲刷宽厚的肩膀、劲瘦的窄腰和块垒分明的腹肌。
他仰着头,呼吸粗重,喉结滚动,胸肌贲张起伏。谢沉屿右手垂落,握住,动作间溅起的水珠砸在瓷砖墙壁。
一张明艳精致的脸刻在他脑海,眸子清清淡淡却有无边春色,魅惑之极。
不久前,她的腿被他分开,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喊他名字的靡丽之音,唇间溢出的细小呜咽,被亲得湿润红艳的嘴唇……
谢沉屿呼吸越来越沉,手臂绷得野性,肌肉线条流畅而凌厉,兼具力量感和美感。
久违的爽感挟裹着他,像是她就在身边。
谢沉屿仰头,喉头重重滚动了下,绷紧的肌肉骤然松开。
水珠蜿蜒滚过他起伏的胸膛,洇湿幽黑的眼眸。
卧室里。
床头柜上,他的手机亮了一下,熄灭,然后又亮了起来。
谢沉屿从衣架上随手扯了件黑色丝绸浴袍,松松垮垮系在腰间,走出浴室。
捞起手机一看,是老太太的来电。
他划过接听,挂在耳边。
“阿屿,你睡得着吗?”老太太开门见山,语气里是裹着关心的质问,“反正我是睡不着。看看你那些同龄人,一个个婚事都定下来了,就你,连个影子都没有。”
“订个婚而已,有什么可羡慕的。”谢沉屿说,“不是要结婚么,今年就结给你看。”
“又在哄我这个老人家。”老太太愉悦地笑了下,转眼又说正事,“邱家的你看不上,那就去见见京城徐家的姑娘。我见过那孩子,温婉大方,性子很讨人喜欢。”
谢沉屿语气寡淡:“没兴趣。”
“面都没见,你怎么知道没兴趣?”老太太反驳道,“当年我跟你爷爷不光没兴趣,还互相看不顺眼,现在不也过了一辈子?”
电话那端传来白清嘉佩服的笑声:“现身说法,外婆英明!”
老太太肃容着张脸,继续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先接触看看,了解过再说。”
话毕,老太太直接挂电话,不给拒绝的机会。
谢沉屿划开微信页面,看见庄眠给他转了笔钱,备注是:【药钱 医药费 晚餐早餐钱】。
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有。
她像是认定他懂她的言外之意,又像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和他多聊。
巨大的落地窗外,晚风裹着花园的香气徐徐涌入,灰黑色的绸质窗帘随之轻盈飘荡。
仿佛女人散落飞扬的柔顺长发。
谢沉屿单手敲三个字发过去:「想赖账?」
消息刚发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骤然弹出。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行。
庄眠把他微信删了。
*
庄眠今天到律所有些晚,从电梯出来,拎包经过前台时,穿着职业装的前台员工叫住她。
“庄律师,有您的礼物。”
“你们处理吧。”她看都没看一眼,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前台也习以为常,庄律师人美能力强,有人送礼物是常事。
按茶水间外貌协会的评价,那就是‘何止漂亮,简直貌美’。
前台期待地搓搓手,两眼放光,这次会是什么礼物呢?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
“啊!”庄眠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前台惊恐的尖叫声。
她快步折返,问:“怎么了?”
前台大惊失色,颤抖指着桌上的礼盒,声音颤抖:“死、死耗子……”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庄眠掩鼻上前探究,盒子里装着两只血肉模糊的死老鼠,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什么东西这么臭?”陆云铮嗅着气味过来。
前台心惊胆战,指了指盒子。
陆云铮低头一瞧,眉头顿时紧锁,神色严肃:“哪来的?”
“是跑腿送来的,说是给庄律师的礼物。”前台赶忙解释。
陆云铮瞥一眼恶心至极的死老鼠,转头看向庄眠。
庄眠面不改色道:“报警处理吧。”
“万一......只是恶作剧呢?”前台问。
“是恶作剧还是恐吓,警察会判断。”陆云铮说,“按庄律师说的做,报警。”
前台立即照办。
警察来得很快,照例询问庄眠是否与人结仇,按照流程走完,最后把死老鼠作为证据带走了。
陆云铮也想问庄眠是不是得罪谁了,或者是最近动了谁的利益,但庄眠转头就进会议室开会了。
大律师忙得很,没空搭理他。
庄眠确实忙,忙着出差。
宸远科技与华颂集团有合作项目,她需要前往京城一趟。
出差安排得比较紧急,她几乎没怎么休息,带方莹上飞机后就开始打瞌睡。
方莹坐在靠窗的位置,兴奋地对着舷窗摆造型自拍,举着手机咔嚓咔嚓连拍了十几张。
她心满意足地翻阅照片,凑过来问:“庄眠姐,你觉得哪张最漂亮?”
庄眠浏览一遍:“第二张和第七张,光线和角度都不错。”
“好,那我下飞机就发给男朋友官宣!”
方莹好奇地问:“庄眠姐你不谈恋爱,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不是。”庄眠说,“国家元首都有时间谈恋爱,不谈恋爱和工作没太大关系。”
“噢,有道理。它们互不影响,所以也不能因为男人就放弃工作!”
方莹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
庄眠侧头望向窗外,飞机正在盘旋下降,京城厚重的历史感穿越云层扑面而来。
今天天气晴朗,烈日当空。
飞机抵达首都国际机场,庄眠穿梭廊桥时,透过玻璃看到一架平安降落的私人飞机。
舱门打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下舷梯。那人戴着一副纯黑的墨镜,姿态慵懒从容,正迈着长腿下梯。
距离过远,看不清具体模样,庄眠只觉得他的气场莫名熟悉。
……有些像谢沉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