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有病就去治。”谢沉屿冷笑,“谁告诉你是我甩了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除了你始乱终弃,你们根本没理由分手。”郑少泽喝了酒,借着酒劲和网线大放厥词,“人家庄眠为了你千里迢迢……不对,万里迢迢地跑到英国。那可是跨了半个地球!谁家姑娘要敢为我从地球这一端跑到地球那一端,我特么命都给她!”
“先不说庄眠在英国人生地不熟,单提她去英国读书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这件事,她就不可能甩了你。绝对是你甩了她!”
谢先生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名副其实的位高权重上位者,掌控欲强得一批。
样貌、身材、家世、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顶级,从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
要说是庄眠甩的他,郑少泽百分百不信。
谢沉屿喉结上下滚动,心不在焉地抽着烟,眼眸被烟雾熏得染上几分倦怠溃散。
“再说了,你又不缺女人,用得着吃回头草?”
郑少泽振振有词,但又有些怜爱庄眠,话峰一拐说,“现在的姑娘都清醒得不行,压根不信渣男浪子回头那套,庄眠这么清醒理智的律师,更不会在同一片海洋溺水两次。你看,你们现在也跟以前一样默契,从两情相悦到两情不相悦,是不是还蛮有缘分的哈哈哈……”
谢沉屿懒得搭理他,直接掐断电话。
换平常郑少泽肯定不敢讲这些话,但他今天喝了酒,脑部神经有些麻痹,重整旗鼓地再次给谢公子打电话。
“你这也太冷漠无情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电话挂了,出来喝酒玩局啊!”
“不去。”
“那庄眠呢?叫她出来也可以,就说是我请她喝酒。”郑少泽蓦地想起来,“欸,我有庄眠微信,可以直接找她。”
听到这,谢沉屿皱眉,不耐烦地丢下两字:“挂了。”
夜色已深,明月疏疏掩藏在浅薄的乌云背后,路灯暖橙的光线朦胧,镀在车面一层柔雾。
谢沉屿手肘慵懒地搭在车窗上,指尖的香烟燃烧大半,烟灰簌簌抖落。
高中时候的庄眠,像一只跌跌撞撞的笨拙小鸟。
国际学校里大多是家境优渥的权贵子女,他们光鲜亮丽,高高在上,从小享受着最顶尖的教育资源。
庄眠初到学校时,成绩总在末尾徘徊,但那并不代表她愚笨,而是学校的天之骄子实在太多。
相形之下,她就像万千世界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周围的同学们谈论着奢侈品秀场、时尚圈、商界政坛,这些对庄眠而言全然陌生的领域。她试图融入,却总是失败,最后只能闷头看书。
在上流社会,没人会拿正眼看一个从外表到家世都平平无奇的空降资助生。
少爷小姐们从出生就知道自己高人一等,不屑于霸凌资助生,却不约而同地、无意识地孤立她。
少女时期的庄眠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性格文静孤僻。
在英国看见庄眠的那一刻,谢沉屿其实比后来发现他们恋情的郑少泽还惊讶。
最初庄眠是不打算出国读书的,因为她外语不好,也不想去陌生国家。
语言这东西很吃天赋和生活环境,异国他乡会带来许多未知的危险,她只想平安稳定。
谢沉屿所在的学校,法学专业全球排名常年稳居前三。即便是邱揽月那样家世的千金少爷,想进也未必能如愿。
由想而知,要拿到那里的offer有多难。
可是她庄眠,偏偏拿到了。
她攻下了先天和后天的困难,克服了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时两人甚至还不是男女朋友,庄眠也没有明确知道他的心意。
她不顾一切地来到他身边,最后又决绝地转身离开。
谢沉屿吁出一口烟,尼古丁淌在喉腔,仿佛猛灌了一大瓶硫酸进去。
一路从喉咙烧到胃,烧得滋滋乱跳,血肉模糊。
心,沉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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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眠到家门口,输入密码解锁时,身穿蕾丝边真丝睡裙的美女邻居抱着波斯猫款款走过来。
律师这行本就忙碌,加班是常事,沈若楹对庄眠的晚归早已习以为常。
两人向来直来直往,沈若楹也不绕圈子,笑着开口:“你家里还有西饼屋的蝴蝶酥吗?突然馋了。”
庄眠看了看她怀里安静甜美的cookie,点头:“有。进来吧。”
沈若楹跟着进门,笑意盈盈:“今天回弄堂看我爸妈,我爸一直念叨着要给我安排相亲。”她顿了顿,模仿母亲的语气,“我妈倒是说,‘别人还欠我五百万没还呢,够养你一辈子,不结婚也无所谓’。”
庄眠从冰箱取出一盒未开封的蝴蝶酥,随口问:“你男朋友没结婚的打算?”
“他浪得很,等他收心结婚,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沈若楹在大理石岛台前坐下,看庄眠拆开包装,甜香顷刻间弥漫。纤纤玉指捏起一块酥脆的蝴蝶酥,边吃边调侃:“你呢?大好年华不谈场恋爱?”
庄眠:“没兴趣。”
沈若楹:“怎么会?恋爱多有意思,难道是没遇到喜欢的?”
“工作忙。”庄眠言简意赅,“男人麻烦,浪费时间。”
沈若楹若有所思地端量她。
庄眠的眼睛平静,既像不起波澜的一汪池水,又像清晨山林间覆满露水的雪松花。
她身上的女人味恰到好处,美艳不妖媚,属于男人女人都喜欢的那款。
庄眠从沈若楹怀里接过cookie,抱到腿上,垂眸,手掌轻轻抚摸它后背柔软干净的毛发。
不知怎的,莫名想起和谢沉屿分开前吃的最后一顿晚餐。
那天晚上,她开了瓶西施佳雅红酒,祝贺她和他的大好前途。
人生的分道扬镳也意味着各自的功成名就。
她知道他前程锦绣,所以那晚没祝他前途无量,而是祝他平安顺遂。
“工作忙,男人麻烦。”
沈若楹轻声重复,眼睛陡然一亮,“这么说,你学生时代谈过恋爱?”
庄眠没否认:“谈过。”
“后来呢?”沈若楹向前倾身,满脸好奇,“为什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