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问题落下,连顾政都看了过去:“你刚才说话了?”
“您还在乎这个呢?”郑少泽也颇觉意外,但转念一想,又恍然明白。
“男人怎么就不能在乎外貌了?我支持谢公子!”
“屿哥和钟景淮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王不见王,换其他说法就叫死对头,比外貌太正常了。”
……
一群人七嘴八舌,有嚷嚷“肯定是谢先生帅”的,也有嘀咕“风格不同各有各的帅”的,没一句说到点子上。
片刻,各自散开玩乐。
郑少泽凑过来,观察着谢沉屿被光影勾勒棱角分明的侧脸,问:“你这是喝多了?还是单纯看钟景淮不爽?”
谢沉屿眼皮都懒得抬,嗤笑了声,懒散又倨傲:“他也配?”
郑少泽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位爷眼高于顶,万事不入心,谁能影响他的情绪?
“不配不配,他当然不配。”
郑少泽靠回沙发,看着对面慵懒躺在沙发里的谢沉屿。
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投落深邃的阴影,酒意浸透的疏冷里,有一种让他觉得熟悉的状态。
恍惚间让郑少泽记起有年冬天,谢沉屿过生日的时候。
他们这帮人原本攒局要给他庆生,结果人谢公子说女朋友要给他过,话里话外藏不住的炫耀劲儿。
郑少泽当时就颇感稀奇。
照谢沉屿骄傲张扬的性子,肯谈一场鲜为人知的地下恋本就匪夷所思,居然连女朋友给过个生日都值得他特意拿出来说?
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什么没有过?至于为一个小小的生日高兴?
郑少泽当时也没多想,转头就和那个时候的女友到酒店过二人世界。结果他裤子都脱了,正要干正事,手机却响了起来。
“哟,谢先生今天不是和女朋友庆生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只有四个字,听不出情绪:“出来喝酒。”
说完就挂。
郑少泽骂骂咧咧,还是把刚脱下的衣服穿了回去,吭哧吭哧冒着大雪跑去酒吧。
结果他到的时候,谢沉屿居然还没来!
郑少泽气得差点当场绝交。
幸好没等多久,谢沉屿来了。
他黑色大衣的肩头和发梢都沾了未融化的雪花,湿漉漉的,高大身形透着凛冽寒气,瞧上去竟然有几分罕见的狼狈。
“这个时候你不陪庄眠暖被窝,居然出来找我喝酒?地球停止运转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谢沉屿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语气不耐烦。
“这哪里是废话?简直丧心病狂!你打电话过来时,我裤子都脱了,裤子啊……”郑少泽络绎不绝地嚷嚷。
谢沉屿起初还散漫应一两声,后来就彻底没了声,懒得搭腔。
不知过了多久,郑少泽喝着酒转头看他,顿时呆楞住。
谢沉屿垂眸,目光似乎落在手里的威士忌杯上,又像是穿透了杯壁,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他走神走得厉害,挺拔的肩背微微弓着,看上去是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却莫名有一股绷到极致的僵硬。
宛如一帧沉默至极的画面。
落寞,孤寂,消沉。
郑少泽从认识谢沉屿的第一天起,他就是一副骄傲自负、睥睨众生的模样。他生来便在云端,名利场上的天之骄子,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也都不值得他驻足。
可在这一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郑少泽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就见谢沉屿放下酒杯,慢条斯理起身。
郑少泽疑惑道:“不是喝酒吗?雪这么大,你去哪?”
“暴雪天,庄眠容易做噩梦,我回去看看。”谢沉屿手指勾起沙发背上的外套,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
而如今,在纸醉金迷的包厢内,盯着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谢沉屿。
郑少泽福至心灵,猛地坐直身体,脱口而出:
“我靠,你突然问起钟景淮,该不会是因为庄眠和他在一起吧?”
谢沉屿撩眼皮冷睨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锋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动作,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
接下来三天,庄眠照常去盛瑞银行推进项目。
谢沉屿似乎也很忙,但每天下班都会送她回家,他除了问她去哪外,其他多余的话都不说,像在等她主动给出答案。
有次她在车上累得睡着了,他也没叫醒她。而是把车停在公寓楼下,引擎低鸣,车厢里只剩下她平稳的呼吸声。
耐心至极。
搞得像她委屈他似的。每天雷打不动地回家,为了避免和他一起用餐,也不在外面吃饭。
这天晚上,庄眠回到家,洗完澡,湿漉漉的长发还滴着水,她望着镜中自己的脸,蓦然想起今天谢沉屿送她回来时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用干发巾裹住湿法,走到厨房泡了桶泡面。等待的间隙,她躺在沙发上,光洁的脚不经意踢到地上被遗忘的包裹。
这才记起,这个包裹她一直没拆。
庄眠找来美工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划开胶带。纸箱打开的刹那,她倒吸一口冷气,猛然向后跌坐在沙发上。
一个森白的骷髅头正对着她,四周泼洒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诡异骇人的鬼气。
毛骨悚然像条阴冷的毒蛇爬上脊背,她惊叫一声,猛地推开箱子。
偌大死寂的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颤抖的呼吸声。
庄眠摸出手机,指尖发颤,手机几乎拿不稳。
四周格外阒寂,狂乱的心跳震耳欲聋。
巨大未知的恐惧攫住了庄眠,长睫颤抖着,冷汗没一会儿浸湿了掌心。
她按下报警电话,竭力保持声音平稳:“喂…我要报警……”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语气冷静地问她地址。
庄眠强忍着惊慌报出地址,接线员在电话那端安抚她,可她根本抑制不住害怕的本能。
挂了电话,她瘫坐在沙发边缘,不敢抬头看恐怖包裹。
掌心全是冰凉的汗,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此刻,她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任何一点声响都足以让她惊跳起来。
庄眠努力保持冷静,仔细思忖,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