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侧头看向任栋梁,上司的气势如虹。
任栋梁控制着暴脾气,不敢作乱:“苏律,宸远科技的项目之前一直是我在负责,现在中途换人对律所的声誉影响不好吧。”
“影响律所声誉的原因只有一个,律师业务能力不达标,导致合作方损失惨重。”苏澜面无表情,口吻听不出怒意,但在场的员工没人大喘气。
没有指名道姓,却摆明了在说任栋梁业务能力不行。
至少他目前还挑不起宸远科技的大梁。
任栋梁脸色难看:“资金合法性的问题,我能解释……”
苏澜却道:“我有时间在这听你解释,客户有吗?”
任栋梁神经紧绷,胸腔憋着一团怨怒,但又无可奈何。
领导者通常而言都是结果导向、业务导向,至于过程,那是执行者要考虑的。
庄眠比任栋梁资历浅,年龄小,让他给她打副手,对任栋梁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任栋梁对庄眠的印象不太好,因为她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令人看不透。
庄眠是另类的野心家,做事不浮不躁,还没脾气。
野心家,首先得野吧?
没脾气算什么野心家!
会议室氛围紧张,后半程会议开得人心惶惶。
散会后,任栋梁脸红脖子粗地狠狠瞪了庄眠一眼。
庄眠冲他微微一笑。
任栋梁顿时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口又涌进一股怨气,憋屈得很。
邱揽月恰好从隔壁会议室出来,瞧见这一幕,骄矜地笑道:“庄律师性子真好,以德报怨。”
庄眠和她一同往办公室走,“没办法,生气容易死脑细胞。”
邱揽月忽然提起,“画缇姐回来了,你知道吧?就是我上次跟你说高中那几届公认的女神校花,和你长得有点像。”
“知道。”庄眠面不改色道,“学校应该没人不知道杨二小姐。”
“画缇姐说你高中时,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
邱揽月当时听到杨画缇的话,颇感意外,庄眠知道杨画缇很正常,但杨画缇居然会认识庄眠!
庄眠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确实循规蹈矩。”
恰好走到办公室门口,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办公室。
下午三点,乌云密布笼罩在城市上空,天地由晴朗白日转换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闷昏暗。
未几,大雨瓢泼,大颗大颗雨滴砸在玻璃窗上,水流往下淌过,形成蜿蜒曲折的水痕。
庄眠伸了个懒腰,转头望向窗外。
又下雨了。
不久前邱揽月的话仍历历在目。
上学时候,庄眠确实循规蹈矩,但她清楚,她一直都不是个乖学生。
她只是善于伪装,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拼命读书。
而那个时候,谢沉屿是一座供她喘息的岛屿。
她心情不好,他会开跑车带她去山顶兜风;她忍着无聊听枯燥无味的讲座,他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陪她听讲座,哄她开心;
下雨天,他会把她禁锢在怀中索吻,强势又混坏,一步步引诱她吻他……
他们在大雨中开始,又在大雨中结束。
如今,再次因一场大雨重逢。
曾经的那段关系,很难说清谁才是飞蛾扑火的那一个。
唯一清楚的是倾盆大雨浇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窝藏着少女心事的池塘,也渐渐恢复风平浪静。
拽回思绪,庄眠重新投入工作。
她最近的工作重心在宸远科技的项目,暂时没去整顿职场性骚扰专项组,陆云铮忙着跟人谈话,没时间找她八卦。
医药费的事情,庄眠起初还惦记着,但看到邱揽月那条朋友圈动态后,便自动将其划进了已完成列表中。
谢沉屿没找她要医药费,肯定是不需要。
那她便默认,事情了结。
接下来有一阵时间,庄眠没再见到谢沉屿。
除了意外的偶遇,她和他的行动轨迹不同,遇到的概率几乎为零。
倒是有次她离开律所开车回家,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碰到过一次。
晚高峰时期,前方红灯停,人流量多的路口,斑马线上行人匆匆忙忙。
庄眠双手抚着方向盘,觉得有点闷,便把车窗降下来一些。
一辆黑色顶级超跑布加迪黑色停靠在她车子旁边,庄眠扭头看过去,车里的男人恰好将视线透过来。
周围萦绕着鸣笛喇叭声,隔着浅薄的夜色,两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接。
谢沉屿目光很短暂地在她脸上停了一下,遂无波无澜地收回,启动车子。
引擎的咆哮声响在庄眠的耳际,跑车在她眼前疾驰而过,犹如鬼魅暗影。
速度很快,气场嚣张极了。
估摸是担心她会追上他。
就像以前,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追到英国,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庄眠清空记忆,合上车窗,驾驶车子沿着既定的道路回家。
钟家以前主要活跃在海外,钟景淮和钟亦珩父亲当家时,钟家才举迁回国。
虽然钟家在国内发展的时间没有本地豪门久,但它鼎盛豪门的实力毋庸置疑。
故而钟景淮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起媒体倾巢出动。
那天,潜伏多日的狗仔终于拍到劲爆新闻的一角。
钟景淮带着米其林餐厅大厨到格曼公寓,只为了给大美人下厨。
大美人究竟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还是养在金笼子的雀儿?
无人得知。
绯闻来不及发酵,那家媒体报刊便被资本收购了。
*
林家酒会盛宴这日,宴会厅灯光浮动,衣香鬓影,空气中漂浮着奢华淡雅的香气。
庄眠和钟景淮穿过恢弘壮丽的大堂走进宴会厅,便有不少视线落过来,暗里观察打量。
俊男靓女在哪里都吸人眼球,更何况其中一位是钟家光风霁月的钟景淮。
庄眠熟视无睹,淡定接过钟景淮递来的香槟酒。
“你的邀请函是林安歌亲自写的。”钟景淮说,“你跟她现在还有联系?”
庄眠摇摇头:“很久没联系了。”
她和林安歌是高中室友,那时候关系不远不近,毕业后两人不在一个城市,自然就断了联系。
庄眠低头浅品一口香槟,耳畔倏地传来熟悉的港普,似乎是郑少泽的声音。
她偏头探去,正好听见顾政问郑少泽:“沉屿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