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温度从老宫女的指尖散去。
叶青妍蹲下身，看着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线索就这么断了。
她面前的血迹尚未完全凝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混杂着宫墙之内独有的阴冷气息。
几个黑衣禁卫军动作麻利地处理现场，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皇宫里，果然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不惜一切代价掩盖开国皇帝的真相。
动作这么快，摆明是杀人灭口。
叶青妍站起身，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她脑子里那个沉寂许久的暴君系统，突然炸了。
【废物！】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逆臣！】
【朕的史料提供者！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系统的咆哮声震得叶青妍脑仁生疼。
“你个垃圾”。
【一个时辰！你连一个时辰都护不住她！朕要你何用！】
叶青妍揉着太阳穴，心中疯狂吐槽。
“我真是栓q了。”
“这老太太自己跑出来送人头，也能怪我？”
“大哥，你是系统啊，不是碰瓷的啊！”
心里骂归骂，嘴上（或者说意识里）的求生欲却让她瞬间切换到社畜模式。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您先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了龙体！”
“此等宵小之辈，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抹杀陛下的光辉历史！简直罪该万死，死一万次都不够！还敢在公里杀人，简直胆大妄为！”
叶青妍，声情并茂地开始她的表演。
“臣妾心痛啊！比您还痛！臣妾定要将这群狗贼揪出来，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番慷慨激昂、充满谄媚之词的汇报，竟然奇迹般地安抚暴怒的系统。
脑中的咆哮声停了。
系统发出一声冷哼。
【哼，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朕的丰功伟绩，岂容这帮鼠辈歪曲一分一毫！】
话音刚落，叶青妍意识里的系统商城，那个金碧辉煌的“国库”，突然“叮”的一声，金光大作。
叶青妍眼皮一跳。
“哟，马屁拍对了？”
“这是要发奖金的节奏？”
下一秒，一道虚幻的金色卷轴在她面前展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圣旨：逆臣叶氏听旨！】
【为防止你这蠢材再次将事情办砸，朕特赐你“史官之笔”一支！】
【命你即刻还我大夏开国之真相！若有半点疏漏，提头来见！】
【钦此。】
“……”
叶青妍看着那支凭空出现在她意识里的虚幻毛笔，心情复杂。
这算是……带薪加班，还给配了个办公用品？
虽然过程很离谱，但结果似乎不坏。
她心念一动，那支“史官之笔”便出现在她手中，触感温润，笔尖萦绕着淡淡的光晕。
“神器啊这是！”
叶青妍两眼放光，立刻将笔尖对准了地上那滩还未被完全擦去的血迹。
“让我康康，到底是谁在搞鬼！”
她低喝一声：“还原！”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
周围的一切都褪去颜色，化为灰白色的剪影。
只有血迹所在的那片区域，重新浮现出几分钟前的场景。
老宫女惊恐地倒在地上，几个黑衣人凭空出现，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
整个过程不到三息。
画面清晰无比，凶手的身形、手法，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叶青妍正准备记下这些人的特征，系统那充满磁性又无比自恋的旁白，突然在她脑中响起，还自带bGm。
【看！这就是朕的忠勇之士！】
【这几个忠心耿耿的暗卫，正在为朕清除一个试图泄露国家机密的叛徒！】
【他们眼神坚定，动作迅猛，心中充满了对朕的无限忠诚！】
【忠勇可嘉！赏！必须重赏！】
叶青妍：“啊？”
她缓缓地在脑中打出一个问号。
她看到的画面明明是“几个蒙面人残忍杀害重要证人”。
怎么到了系统嘴里，就成了“忠臣义士为国除奸”？
这滤镜开得比城墙还厚啊！
叶青妍彻底悟了。
她算是明白了。
这“史官之笔”，看到的是事实没错。
但这个事实的最终解释权，归她脑子里这位脾气火爆、认知有严重偏差的暴君系统所有！
指望他提供客观公正的判断，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行，你牛哔。”
叶青妍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策略。
她必须学会“去魅”，自动屏蔽掉系统那充满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旁白，只看最原始、最核心的画面信息。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听系统的声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回溯的画面上。
凶手……凶手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但是，老宫女在倒下前，手一直紧紧攥着胸口的一块玉佩。
她死前，似乎想把玉佩交给谁。
画面结束了。
叶青妍闭上眼，努力在脑海中回忆那块玉佩的模样。
那是一块半月形的玉，质地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
“史官之笔，追溯这块玉佩！”
她将意识集中在记忆中的玉佩上。
手中的虚幻毛笔再次亮起光芒。
眼前的画面飞速倒退，时光仿佛在逆流。
宫殿、人影、岁月，在她眼前化作流光。
最终，画面定格。
是一间藏书阁。
一个身穿玄色龙袍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一个隐蔽的书架前。
他的面容，正是史书上开国皇帝的青年模样，只是眉宇间少几分后来的杀伐果断，多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半月形的玉佩，摩挲许久，最终轻轻按动机关，将玉佩放入书架后的一个暗格里。
他合上暗格，又在书架上抽出一本《山河志》，挡住机关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他站许久，才转身离开。
叶青妍看清了！
那个藏书阁，她认得！
就是皇宫东侧，如今已经有些荒废的“文渊阁”！
玉佩，或者说玉佩代表的秘密，就在那里！
就在叶青妍看清藏书阁位置的瞬间，她脑海中的系统，也感应到什么。
之前那种暴怒、自恋的情绪瞬间消失。
是混杂着渴望与痛苦的强烈意念。
那股意念是如此强大，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巨兽，嗅到血腥味，猛然苏醒！
【那里……】
系统的声音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命令，而是颤抖的低语。
【那里面……有朕的力量！】
下一刻，那股渴望化作不容置疑的狂暴意志，狠狠撞击在叶青妍的脑海！
【逆臣！立刻！马上！带朕去！】
【否则，朕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天子之怒！】
嗡——！
叶青妍的脑袋仿佛要被这股磅礴的意念撑爆，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