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从聿的心情更差了。
因为他发现,铮儿竟然同那名男子关系愈加密切了。
他知道铮儿都是为了任务,也感觉那男子没安好心,可是心中就是堵着一股气,让他不上不下的,惶惶不安。
宴涂忠十分得意。
还想着昨夜递出去的信件,想必届时族人定会做好准备,先将中原人的武器收缴再放他们进城。
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他们都翻不起什么浪花。
看着眼前被他逗的笑得花枝乱颤的时铮,宴涂忠更加自信。
感觉自己的观察力甚至可以略胜父皇一筹了,竟然能在看到时铮的第一眼就发现她手上没有干活时留下的茧。
以此推断出时铮定是长公主殿下眼前的红人,被重用到不需要做任何活计。
所以,一路上他都在想办法帮时铮干活,帮她拿东西,希望能让时铮对他多些信任,以此套出更多的消息。
可是,宴涂忠看着自己手上的包裹,回想一下这两日得到的消息。
怎么觉得好像没从对方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啊?
宴涂忠琢磨琢磨,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摇了摇头,宽慰自己。或许这侍女真的不太清楚事情原委,只是奉命不能透露长公主身份罢了。
“宴小哥,你正是这附近人士,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植物啊?”时铮看他愣神,赶紧将人叫到身边:
“我说是野艾蒿,雪姐姐非说是益母草!”
“你快过来看看我们到底谁说得对!”侍女也乐得将人叫过来。
宴涂忠嘴上答应的痛快,心中却捏了一把汗。
他居住的地方离此处十万八千里,他甚至都没听过什么“野艾蒿”、“益母草”。
中原怎么这么多东西,真的是麻烦透了。
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二位莫要为此产生嫌隙,让我来看看......”
宴涂忠看着地上一簇一簇长得有点像扫把的叶子,感觉头一阵一阵地疼。
他挤出一个笑容,放软了声音:“其实我并非此地人士,家里也是逃难到岳城的,所以、所以对这些实在是不清楚,见笑了。”
说到“家里人”,宴涂忠适时作出受伤的表情,引得叫雪儿的侍女一阵心疼。
“诶呀不说了不说了,别再想伤心事了,家里人定会没事的。”雪儿安慰道。
宴涂忠这才用袖子擦擦发红的眼眶,哽咽着冲他道谢。
“宴小哥,家中都有何人啊?到时候进了城我们也可以帮你一起找啊。”时铮凑了过来。
雪儿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岳城那么大,想要找家人谈何容易,有我们帮忙定好上许多。你快将家人样貌描述一下。”
宴涂忠感觉全身都是冷汗了,他咽了咽口水,迅速思考着应对方法。
“这个......我已经同大人说好了,进了城就不再麻烦各位...我、我......”他支支吾吾道。
“那怎么行!”雪儿有些急了:“你一个人如何找得到?!等长...咳、主子的事办完了,我同你一起找!”
宴涂忠此刻抓耳挠腮,不知道眼前人为何执意帮他。
要是带上她们,他还如何去跟自己人汇合啊?
“我在家排行老三,还有两个哥哥。父母年迈,不知现在如何了...呜......”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索性又开始哭。
“宴小哥,你说你不是此地人士,那你家乡是哪里的啊?我家婶婶几年前跟着夫君搬到了西边,说不定和你还是老乡呢!”
雪儿面上露出同情:“你的家人岂不是也...,节哀啊。”
宴涂忠此刻哪还顾得了这些,依旧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地方,只能借口说要去给别人帮忙,匆匆离去了。
时铮在后面叫了他几声,都没能将人叫回来。
虽然宴涂忠没有理时铮,可时铮这几句话却喊进了陈从聿心里。
看着身边情绪一日差过一日的将军,副将决定夹起尾巴做人。
用餐时,陈从聿看着主动坐在宴涂忠旁边的时铮,一个用力,将手中筷子捏成了两段。
“抱歉。”陈从聿后知后觉,看着断掉的筷子冲各位道歉。
时大哥察觉到他的魂不守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身子不适?”
“多谢大哥关心,我、我无事。”
陈从聿嘴上这么说,可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担忧,目光下意识往时铮那边看去。
又在看到二人相谈甚欢后,仿佛被烫到般急急低头。
时二哥看透了一切。
他的目光在小妹与陈从聿之间流转数次,嘴角笑意越来越浓烈。
“小妹她昨日还跟我们提过那个、那个叫什么?对,宴涂忠呢。”
陈从聿听后,心中苦涩异常,只能应付着回话,吃进嘴里的东西感觉都格外的无味。
“诸位,后日就到了城下,我们准备得如何了?时大将军最终决定用何种阵型?”他强行改了话题。
可时二哥完全没被带偏,一脸看透一切的样子:“你不想知道小妹她是如何说的吗?昨夜很晚了她还在想着宴涂忠呢......!大哥,你干嘛打我?!”
“胡闹,实在是胡闹!说的都是些什么?”大哥怒道:“你若是再这般不清不楚地讲话,当心父亲责罚你!”
时二哥也反应过来自己话说得不合适,会让旁人误解,连忙解释着:“我知错了,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依旧一头雾水的陈从聿,二哥索性直接说明了:“小妹昨夜截获了这个宴涂忠的信鸽,确定他就是乌戎人无疑了。所以今日她才一直找他谈话,想要稳住他。”
宴涂忠他竟果真是乌戎人?
回想昨日,是时铮第一个找他说出了自己的怀疑,陈从聿对时铮的判断力感到格外的震惊。
随后,他又松了口气。
原来今日种种皆为铮儿的计划,他感觉自己默默吃味像个笑话,甚至还是当着铮儿哥哥的面如此失态。
“这这这、既如此,那,这乌戎人着实是可恶,这几日我再加强些守卫,看看他还会不会继续传信回去,这、这样就省得铮儿继续担心了。”
听着陈从聿一口气说了许多,大哥摇摇头。
眼前人的心思他又如何看不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