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当日,送亲队伍浩浩荡荡。
十里都是红绸,锣鼓敲得震天响,听着鞭炮沿路炸开的声音,还真竟有了几分喜悦之情。
送亲队伍绵延不绝,马车上装的都是长公主的“嫁妆”。除了真金白银,就是绫罗绸缎。
若是不知道这是和亲的队伍,还能感慨一句父母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
能有这么多陪嫁,定是十分受宠的女儿吧。
回想着太子李明堂拜别时的叮嘱,长公主偏过头去,在众人察觉不到的地方抹了抹眼角。
“长姐,”李明堂没有叫那个冠冕堂皇的称呼,此刻二人仅仅就是姐弟关系,没有皇家的恩怨是非:“保重。”
“莫要担心,你我姐弟过段时日便能重逢。”长公主听到自己这般说着。
其实她的心中也没有太多把握,战场上时局瞬息万变,刀剑无眼。
“长姐,此去凶险万分,不如、不如......”
看着长公主逐渐沉着的表情,李明堂终究还是将“不如长姐就待在京都,派人前去。”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也清楚,只有长姐亲自过去,才能将和亲做得更加真实可信。
对方多信一分,他们的胜率也就大了一分。
“长姐莫怕,若是此战...,待我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将你接回来!”
长公主连忙四下看看,嗔怒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口无遮拦?”
......
吉时已到,长公主拜别皇帝皇后。
虽然不是长公主的生母,看到此情此景,皇后也难免悲情。
亲手为她戴上凤冠是皇后唯一能做的事情。
“多谢母后。”长公主一举一动都尽显礼仪。
凤冠与她今日的婚服搭配起来,显得格外庄重。
各种珍珠宝石镶嵌在以金丝为骨架的冠上面,顶端有用金丝盘制而成的凤凰,它振翅欲高飞,栩栩如生。
看着位于顶端的凤凰明明有破空之意,可它的主人如今却要屈于人下,皇后垂眸:“可有去祭拜过你的生母?”
长公主微微一笑,福身行礼:“谢母后提点,前些日子便已经去过了。”
皇后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皇帝不耐烦地打断: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公主是为国家出嫁,岂能如此坏我方气势?”
虽然在场并没有一人落泪,但皇帝心中涌上一股不耐:“而且就算......咳,”想到假和亲是秘事,连忙改了口。
“朕听闻那乌戎皇子也是俊美异常,更何况给了你这么多嫁妆,他们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到了那边,也要记得你到底是何方人士,别嫁了人就一心想着乌戎那边的事了。”
皇帝还在喋喋不休,长公主恍若没听到般,面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待他终于训话结束后,十分从容地拜别双亲,登上了送亲的马车。
......
锣鼓开路,一幅喜悦之景。
......
“母亲,母亲!新娘子好漂亮啊,我将来也想穿好看的衣服!”风吹起车帘,露出了长公主的容颜。
“这么长的队伍,不知道是哪家哥哥娶亲,真气派!”
“就是,等我长大了也要风风光光的嫁人!”
车外是童言无忌。
大人们自然是知道此去是何意思,连忙捂住孩子们的嘴,告诉他们这是去和亲的队伍,里面是开罪不起的大人物。
“和亲?就是去很远的地方吗?”
“哇!爹爹说,等我长大了,就要去为国建功立业,那应该也是去很远的地方!”
“可是...可是若是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怎么见到你呢?”
“你别哭啊,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我就也去很远的地方寻你,我们都约定好的!”
“对!约定好的!”
男孩女孩就算知道这是和亲,也不理解其中的意义。
他们一边笑着,一边追着送亲的马车队伍跑着,偶尔能接到漫天散落的红纸,就会高兴地和同伴们炫耀。
街上除了孩童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大人们竟显得无比安静。
有胆子大的百姓,能对着马车说些吉祥话。
“公主殿下,祝您安康。”
“殿下...”
其实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类话,在此刻听来是格外的讽刺。
征战征税让百姓们已经苦不堪言、十分疲惫,如今看到代表着妥协与退让的和亲车队,更是悲从中来。
“殿下,莫要看了,当心伤神。”
时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伸手去将车帘拉好。
“你怎么在这?”长公主这才发现穿得跟侍女一样的时铮。
时铮嘿嘿一笑:“殿下刚才太过投入了,所以没看见我也是正常。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先上车总是保险一点,万一后面没机会了,我不就被落下了吗?”
看着时铮跃跃欲试的面容,长公主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些。
“长公主殿下。”车外传来陈从聿的声音:“敢问您...一切安好吗?”
长公主目光瞟了一眼时铮的方向,眨了眨眼,这才挑起帘子:“陈将军放心,一切安好。”
时铮被盯得有些发毛,开始没话找话缓解尴尬:“这陈将军不知怎么会一起出征啊,之前不是一直在京城负责守卫吗?”
“对啊,陈将军、如何、会一道出征呢?”
看着长公主已经看透一切的目光,时铮想让时光倒回,将刚才的话都收回去。
自己这不纯属没事找事吗?
时铮目光闪躲的样子让长公主觉得格外有趣。她自然是知道陈将军的随行是时将军和她商议后的结果。
但是,她抬眼看看将嘴闭的紧紧的时铮,逗逗人这不还挺有意思的吗?
陈从聿听到了长公主的回复,松了一口气。
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用力攥了攥,希望以此来缓解心中莫名的焦急。
听到铮儿想一同随行的时候,陈从聿是坚决反对的。战场上刀剑无眼,此战本就注定艰难,他该如何才能保护好铮儿呢?
但是架不住时铮只是“通知”他,完全没有让他拿主意的打算,他也只能作罢。
陈从聿有些害怕自己的多嘴让时铮感到厌烦,尤其是看到弟弟在得知此消息后的赞成,他更牢牢将劝阻的话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