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异宝吧?听说古时候有人得了宝贝,能装山河日月……”
“别瞎猜了,我看八成是疯话!你看那柳悦澜,眼都红了,跟狼似的!”
乡里人平日里鸡毛蒜皮的事见得多了。
争地、吵架、分家、抢粮……
啥没看过?
可“空间”这个词,还真是头一回从活人嘴里听见。
听起来不像人话。
大伙儿越听越觉得邪门,越看越觉得诡异。
再看向柳悦澜的眼神,就不只是好奇了,而是带着几分惊惧。
只有苏清芷,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
她微微侧着头,目光澄澈,眼神清亮如水。
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
她的眉头轻轻皱起,嘴唇微动。
“空间?”
她故意把这两个字说得很重,拖长了尾音。
她歪着头,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直直地落在柳悦澜脸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你在说啥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啥叫空间?啥叫打不开?”
她皱起眉头,眉头拧得像一团揉皱的纸。
她还特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的这是哪跟哪啊?什么空间不开的?我咋越听越糊涂呢?”
她的声音也压得更轻了,几乎成了耳语。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紧紧盯着柳悦澜的表情。
甚至,还带着一点同情。
那种居高临下的、掺着讥讽的“同情”。
“你该不会……
是被婆婆打完还没缓过来吧?”
她低声说道,语调轻柔得像在哄小孩。
可话里的刺却一根根扎进人心。
“脑袋是不是还晕着?走路都打晃了吧?怎么说出这种胡话来了?净是些听不懂的疯言疯语……”
“要不,我让知聿陪你去卫生所瞧瞧?”
她回头朝人群瞥了一眼,语气忽然又变得关切起来。
“万一脑子受了伤,可不能拖啊。咱们村卫生所的老张大夫虽然土,但也懂些基本的道理,给你开点安神的药,兴许能好些。”
“扑哧……”
不知道谁家邻居躲在人群后头,实在没憋住,猛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
有人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哎哟我的老天爷,听听这是啥话!”
有人边笑边抹眼角。
“她说戒指能打开空间?那我这锄头能不能打开天宫啊?”
另一个男人拍着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岚音,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一个中年妇女挎着篮子走出来,眉头皱得像拧干的抹布。
“听得人一头雾水,简直像是夜里看了鬼故事,白天发癔症了!”
“就是啊,花两千块买个破戒指?”
另一个男人抱着胳膊冷笑,声音又尖又亮。
“你是不是疯了?两千年头啊!能买多少袋白面?能盖几间新屋?就为了一个锈了吧唧的铁圈儿?”
“我家有个银耳环,比你那个强多了!”
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凑近,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
“要不我三百块匀你?保管能开你说的那个‘空间’!还能顺带通阴阳,见祖宗嘞!”
“哈哈哈……”
“她怕不是被婆家欺负得神志不清了吧?”
“我看她是想翻身想疯魔了!”
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都觉得柳悦澜简直是蠢到家了。
“不是的!你们不明白,听我说,那枚戒指它真的,真的不是普通的戒指!”
可话刚出口,她又猛地顿住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些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识的字还没她一个人多。
他们一辈子围着田地、灶台、猪圈打转,认得锄头、镰刀、粮票。
可哪里懂什么重生、什么空间?
哪里知道她是从二十一世纪回来的灵魂?
哪里理解那枚戒指里藏着的是一个能种灵药、存物资、逆天改命的异世宝库?
越辩解,只会引来更多的嘲笑和怀疑。
一股刺骨的寒意死死攥住她的心。
她站在原地,耳边是哄笑声、讥讽声、脚步声。
可她却感觉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风雪里。
她猛地抬起手,直直地指向苏清芷。
“就是你!苏清芷!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你从一开始就故意骗我!你装得那么无辜,其实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
“那枚戒指,那枚原本应该戴在我手指上的戒指,本来应该是我的!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是你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偷偷摸摸地耍花招,硬生生从我手里抢走的!”
“二弟媳,你还要在这儿闹到啥时候?”
苏清芷立刻厉声打断她。
“我念在咱们是一家人,看你命悬一线,才不顾危险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救了你一命!可你呢?不光不感激,反倒恩将仇报,反咬一口!编出这些稀奇古怪、颠三倒四的谎话来栽赃我!谁给你的胆子?谁纵容你这样胡搅蛮缠!”
“你说那戒指是你的?你可知道那枚戒指是谁家送来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那戒指是我们苏家千挑万选,亲手送到沈家,作为两家定亲的信物!怎么到了你嘴里,就突然变成你的私人物品了?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就因为我苏清芷出身乡野,没你柳家姑娘那般体面?就该任由你欺辱羞辱,连自己的东西都被你张口就说成是你的?我的东西,凭什么叫你一句话就变成你的?你当这世间的规矩是为你一人立的吗?”
她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我……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妹看,从没想过要争要抢……可你却这样对我……”
她顺手轻轻掐了一下眼尾,瞬眼眶泛起红意。
这副模样,我见犹怜,活脱脱一个被冤枉至极、孤立无援的弱女子柳悦澜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双脚像被钉进了水泥地里。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嘴巴张了张,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朱秀琴还在叫嚷。
“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嫁进来没带来一分彩礼,反倒天天往外扔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还有苏清芷那看似无辜、实则带着讥笑的目光。
她就站在西屋门口,双手交叠在身前,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