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要往下跪,额头上的血滴落在泥地上。
朱秀琴被吵醒,趴在泥地上,颤声喊:“老大媳妇……救救我们……我们不能进监狱啊……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抬起脏污的手,试图去抓苏清芷的衣角。
苏清芷一言不发地站着,冷眼看着他们演完这场戏。
她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昏暗的屋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角落里那只老旧挂钟的滴答声在回荡。
她看着沈知聿捶胸顿足,看着朱秀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命苦啊”。
这些眼泪,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罢了。
直到两人都哭得说不出话来,喘着粗气,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她才终于淡淡开口。
“我试试。”
沈知聿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
朱秀琴也停住了抽泣,喉头滚动了一下,死死盯着苏清芷。
她看了眼沈知聿塞过来的那卷钱。
那卷钞票歪歪扭扭地递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那一层层皱巴巴的纸张。
外面包着零钱,一元、五元的纸币早已磨损得看不清面额。
可当她轻轻揭开外层,却看到里面整整齐齐裹着五张簇新的百元大钞。
她不在乎钱。
五张百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可对她而言,不过是空间里一粒芝麻的分量。
她不缺钱,更不稀罕别人施舍式的“诚意”。
“话说在前面,我只是帮忙,我不能确定活不活。”
朱秀琴慌忙点头,连声道:“嫂子说得对,全凭老天爷安排!”
沈知聿则屏住呼吸,生怕说错一个字,就惹得苏清芷反悔。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
“但是——”
苏清芷的声音冷静。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缓缓移动。
“要是她能活过来,这钱我收下。”
这话一出,朱秀琴的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动了动,却不敢反驳。
沈知聿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连点头。
“该给!该给!嫂子您救了人,别说五百,五千都值!”
“要是救不回来,这钱,我一分钱都不会碰。”
她不贪财,也不愿背负无端的因果。
救人是她的选择,而结果,由天定。
至于这钱,不过是她为自己划的一道底线。
不成功,便不取分毫。
“好好好!大嫂!都听你的!快救!你快动手啊!”
沈知聿点头像捣蒜,脑袋低了又抬,抬了又低。
他的手攥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发麻也浑然不觉。
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全看苏清芷能不能把人救活了!
这个家,已经经不起再死一个人了。
朱秀琴屏住呼吸,盯着苏清芷。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侧,身子微微发抖。
她的目光追随着苏清芷的一举一动。
上回苏清芷拿出过一粒神奇药丸……
那药丸通体漆黑,却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清香。
苏清芷当时说只有一颗,明显是在撒谎,肯定还藏着另一颗!
朱秀琴心中笃定,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
如果她真能再拿出一颗……
那以后这病,不就有救了?
“你们稍等,我去拿药。”
苏清芷转身,语气平淡。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多看两人一眼,径直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她走进西屋,反手关上门,确保没人跟进来。
下一秒,她的意识沉入识海,眼前骤然浮现一片翠绿的小药园。
青石小径蜿蜒,灵泉潺潺流淌,几株灵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快步走到药架前,从角落里取出一颗金黄色的麦丽素,又取了个小玉瓶,蹲在灵泉边接了半瓶清冽的泉水。
指尖触到泉水的瞬间,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经脉流转全身。
东西是有了。
可这玩意儿管不管用,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她站起身,凝视着手中的麦丽素,眉头微蹙。
上次那颗,只是治个高烧就耗掉了大半灵性。
这回要救的是一个已经断气的人……
真的还有用吗?
她不敢打包票,也不敢轻易许诺。
毕竟刚才她探过,柳悦澜已经断气了,一点呼吸都没了。
脉搏全无,气息全散,身体也开始发凉。
按照常理,人死不能复生。
灵泉水再神,也不可能把死人救活吧?
她一边想,一边照着上次的方法,把巧克力塞进柳悦澜嘴里,再慢慢喂进去一点灵泉水。
巧克力很快融化,带着一丝甜香弥漫开来。
接着,她用小勺舀起一滴灵泉水,沿着唇缝缓缓喂入。
水珠滑过苍白的唇瓣,渗入喉咙。
沈知聿和朱秀琴紧张地围上来,盯着柳悦澜。
两人跪在床的另一侧。
沈知聿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朱秀琴的嘴唇微微哆嗦着,眼神死死盯着儿媳的脸。
屋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苏清芷手中的小勺偶尔碰到瓷碗发出的轻响。
过了十秒。
苏清芷忽然发现,柳悦澜原本灰白的脸,竟然开始一点点泛起了淡淡的红润。
那是一种极为细微的变化。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毕竟人死如灯灭,哪里会有起死回生的道理?
可随着那抹血色逐渐加深,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柳悦澜的皮肤不再干枯僵硬。
更令她震惊的是,柳悦澜的胸口也开始微微起伏。
那呼吸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却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这……不会吧?
灵泉水真的这么厉害?
它不仅能治伤疗疾,还能唤醒一个已经断气的人?
苏清芷的心跳猛然加快,脑海中翻涌出无数种可能。
她刚才那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倒不是怕柳悦澜活不过来。
相反,若柳悦澜真能醒来,对这个家来说本该是件天大的喜事。
可她真正恐惧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柳悦澜真的醒来了,会不会带着前世的记忆?
会不会记得自己是如何惨死,又是谁害她丢了性命?
如果她全都知道,那将来的一切,岂不是都会乱套?
想到这里,苏清芷的背脊泛起一阵寒意。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正担心着,柳悦澜的睫毛忽然抖了抖。
紧接着,她的双眼缓缓睁开,目光空茫。
她怔怔地望着头顶那破旧漏风的房顶。
木板缝隙间漏进几缕昏黄的光。
屋顶的茅草被风掀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