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那笔所谓的高额彩礼到底是谁出的。
只要不是沈知聿自己一毛一毛抠出来的。
那就通通都应该算是她柳悦澜自己的面子!
“好,好,别生气,我送你回去,送你回去。”
沈知聿连连点头,急忙起身,一脸赔笑,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悦澜的手臂朝院子门口走去。
两人并肩走出院子,气氛有些沉重。
而在屋内,苏清芷故作伤心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存濮,眼角微微泛红。
“老公,妈她拿我们苏家的钱给知聿办婚事,而我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往后我们还怎么过日子呢?你让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沈存濮连忙走上前将妻子搂入怀中,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柔声哄道:“媳妇,别想太多了,是老公我没有本事,让你受委屈了……不要难过,别哭了啊。”
此时,院子里早已没有了柳悦澜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面色冷漠地抬高下巴,步伐更快了一些。
而身后不远处,沈知聿急匆匆地追上来,嘴里还不停地喊。
“悦澜,悦澜,你走慢一点,别生气,等等我啊!”
他的双腿修长,两三步就赶上。
随即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默默陪在她身侧,快步往外走去。
看她心情不好,便弯着唇角凑上前,陪着笑问她:“怎么了?这是生气啦?谁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我嫂子为人自私又爱耍心机,一点不讲情面。你往后还是尽量少跟她打交道,省得添堵。”
“我看出来了,确实是有点不太好相处。”
柳悦澜一脸冷淡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屑,口中冷哼一声,说:“一副吸血鬼的做派,仗着自己是长辈便想压制我,哼,我可不吃她那一套!”
“就是,我们不理她就行……来,我给你顺顺气,你别气坏了身子。”
沈知聿一边说着,一边低声安抚,一路陪着她走着。
沈知聿一路上哄着柳悦澜。
一会儿说笑话,一会儿又讲趣事,小心翼翼地哄逗。
生怕她再生闷气,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才停步。
天空沉闷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热。
心里惦记着柳家还没给完的那笔尾款嫁妆,一想到这事就坐不住。
她在村里和镇上来回跑了好几趟,终于把儿子婚事的日期定下来了。
下月初八,是黄道吉日,适宜办喜事。
日子一旦定好,原本该高兴的反而不高兴了。
儿子要结婚了,总不能穿洗得已经起毛的衣服去吧?
那多不像样,多丢人!
她自己倒是可以不在乎脸面。
可亲家是村长,可丢不起这脸啊!
在床上琢磨了一早,心里来回思量着这事到底该谁去办。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得找个靠谱的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开口去找大儿媳妇。
于是她琢磨了一早,终于下定决心。
走到灶房门口,探了探头,喊了一声:“老大媳妇。”
只见苏清芷正在灶台边上洗一把嫩嫩的豆角。
她听到的声音,却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妈,您说吧。”
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是这样的,马上知聿要结婚了,婚期都定下了,你得辛苦一下,抽个空去镇上给他买套新衣服,结婚那天好穿着拜堂。”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
“咱们沈家的脸面,也是你的脸面,这衣服定要好,有排场才行。”
她顿了一下,怕苏清芷不情愿,又赶紧说道:“可不能让人看笑话,咱们得拿出个像样的排面来。”
苏清芷听到这些话,心里冷冷一笑。
她心里有数,脸上却不露半点声色,依旧神情平静。
她不急不躁地放下手中的豆角,放下洗好的菜盆,从围裙上擦了擦手,缓步走到面前。
站定之后,才缓缓地摊开掌心。
“好啊,妈,既然要我帮忙办这事,那钱呢?您得先给我啊。”
“毕竟这是我二弟成家的大事,您总不会让我自掏腰包吧。”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以往就算有争执,也只是暗地里的角力,如今却是光明正大地摊牌。”
一时语塞,心里又气又恼。
她嘴唇动了几下,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一股愤怒的情绪如滚烫的热水般从心底涌起,令她几乎难以压抑。
她本就不愿出这笔钱。
更何况是如此大的开销,而且还是交给苏清芷。
每次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如同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样。
她和苏清芷交锋过好几次,次次都吃亏。
每一次争辩,无论是在理还是在势。
苏清芷都能巧妙地抓住她的言语破绽。
更可恨的是,对方总是不急不缓。
眼下正办喜事,不能让村里的风言风语再落人口实。
深知,这是一场婚礼,不仅关乎沈家的脸面,也是自己一家今后在村里地位的重要一环。
若是因小事引发议论,恐怕会被村里人抓住把柄说三道四。
她不想让人以为是沈家太吝啬或不够体面。
无奈下,她只能从旧衣兜里,掏出了二十块钱。
那是一双布满洗得发白的老衣裳。
她摸出那两张纸币的时候,手指微颤。
那些钞票已经被她揉捏过无数次,边角都磨得起毛了。
然后极不情愿地拍到苏清芷手心,狠声道。
“喏,二十块!挑一套像样的!”
她的动作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
“给你点钱是看在沈家的面上,别真以为我欠你的!”
但这些话终究没有出口。
苏清芷捏着两张钞票,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妈,就这么二十块?你打发乞丐呢,还是让我给我二弟准备寿衣?”
她轻轻展开手中微微发软的纸币,一边翻看一边冷笑着。
“这二十块能买什么东西呢?别说是裁缝店,就连布料都不一定能选个好点的。”
她抬头直视着。
“您要是想我二弟穿得像去送葬一样,那这钱确实够了。”
“他可是要迎娶村长千金的新郎官!在供销社里,随便拿点好点的布料,请裁缝缝一缝,不到一百块钱,人家都不接待你!”
“一百?一百都不一定够!你以为村长家的人那么好应付?人家可是要看场面的。”
“您要这么抠着,那我二弟的脸可就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