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到哪儿,手就砸到哪儿!
货架上的衣物被他一棍扫落,试衣镜“咔嚓”一声裂成蛛网。
收银台的塑料挡板被掀翻,零钱撒了一地。
秦桂芳吓得大叫一声,赶紧冲上去拦他。
“你疯啦?要撒野滚出去撒,别在这儿闹事!这是别人的店,砸坏了你要坐牢的!”
周海良猛地一推。
“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秦桂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摔倒。
她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护住小腹。
“哎哟……疼……疼死我了……医院……”
她脸色发白,额头全是汗珠,呼吸急促而微弱。
可周海良正砸得痛快,耳边只有玻璃和木板断裂的声音。
他抡起铁棍砸向最后一排模特。
看它们倒下,脸上露出扭曲的快意。
一直到店里所有东西都被砸烂,他才喘着粗气停下。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敢跟我作对?这就是下场!”
骂完,他随手把铁棍扔在地上,大摇大摆走了。
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秦桂芳一眼。
秦桂芳动也动不了,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死死护着肚子。
眼泪滑下来,整个人疼得闭上了眼。
那十几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
周淑芬正在上课,突然胸口一阵发闷。
她总觉得要出事。
下课后,她抓起包拔腿就往外跑。
这种不安感从未有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店里。
等她推开店门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桌椅翻倒,货架歪斜,商品散落一地。
而秦桂芳倒在地上,双手还护着肚子,一动不动。
“桂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她蹲下身轻轻摇她。
可秦桂芳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她心脏剧烈跳动,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必须马上送医院!
周淑芬不敢再等,冲出去求隔壁店主帮忙。
两人一起把秦桂芳抬上车。
她坐在后座。
一只手扶着秦桂芳的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
不断叫她的名字。
一路上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医院,医生马上接手,推去检查。
她被拦在检查室外。
周淑芬在走廊走来走去,手心全是汗。
她试图回忆店里最后一次通话的内容,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征兆。
有没有陌生人出现?
有没有异常的订单?
她想不起任何线索。
她越想越害怕,情绪逐渐失控。
谁干的?
怎么能对一个孕妇下这种狠手?
她靠在墙上,双腿发软,却不敢坐下。
她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恨不得冲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她想起秦桂芳刚进门时的样子。
腼腆,勤快,从不抱怨。
如今她正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愤怒和恐惧交织,让她几乎站不稳。
“女士。”
医生叫了一声。
她迅速站直身体,脸上写满紧张。
“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她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目前情况稳住了,有点先兆性流产的迹象。”
医生语气温和。
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她心上。
周淑芬点点头,没说话,眼眶已经红了。
周海青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一见到周淑芬就问。
“桂芳呢?她到底怎么样了?”
他头发凌乱,衣服都没穿整齐。
显然是从工地直接赶来的。
“你先别急,医生说了,现在稳定了,是轻微流产征兆,马上转病房,我们去那边等她。”
周淑芬拍拍他肩膀,尽量让声音平静点。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必须稳住儿子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进病房。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她啊?
周淑芬站在客厅里。
正准备关灯休息,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心头一紧,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按理说不会有人登门打扰。
邻居们大多作息规律,晚上九点后便少有走动,更何况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
而且,听那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
周淑芬一边纳闷,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可能来的是谁。
亲戚?
不可能,亲戚有事早该打电话了。
朋友?
也说不通,这么晚了谁还会突然登门?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直犯嘀咕。
她走到门边,先是习惯性地从猫眼里往外瞧了一眼。
门外昏黄的楼道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淑芬心头一震,连忙拧动门锁,拉开房门。
竟看见姚明珠站在门外。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风衣,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
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无光。
她站在门口,肩膀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风衣下摆。
一看见周淑芬,她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她哭得肩膀直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哎哟,这是咋了?别哭别哭,先进来再说!”
周淑芬一下子懵了,心跳猛地加快,手忙脚乱地伸手把她往屋里拉。
屋里开着暖黄色的壁灯。
两人坐到沙发上,姚明珠还是止不住地抽泣。
这一路她都在憋着,从家到周淑芬住处步行要二十多分钟。
她一步也不敢停,也不敢抬头看路人。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压在心底。
周淑芬没急着问,只是一张接一张地递纸巾,默默坐在旁边陪着。
不一会儿,茶几上堆满了揉皱的纸。
有些纸巾还沾着泪痕和口红的印记。
姚明珠脑子里全是回家后那一场争吵。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女人?”
“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工作比我还重要?”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委屈。
“我到底哪里错了?他凭什么这么骂我?”
她抽抽搭搭地说,话都说不连贯。
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诉说着。
周淑芬听得半懂不懂,只能凭着只言片语去拼凑事情的轮廓。
“当初在一起的,我就讲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只守着锅碗瓢盆过日子!”
姚明珠忽然抬起头,声音拔高了一度。
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事业追求。
她想活得独立、有尊严。
她以为他是理解她的,甚至欣赏她的。
可现在呢?
他说她“不顾家”,说她“不像个妻子”。
“我现在一见到他就烦。”
她低声喃喃,语气里满是疲惫。
饭桌上的沉默,卧室里的背对背,客厅里冷战时的电视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