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几句，话题从周小薇的父亲谈到村里的近况。
完全没再搭理周大军。
被忽视的感觉让周大军更加难堪。
他咬牙切齿刚想冲上去，脚又收了回来。
这里人多眼杂，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好巧不巧，周海良这时候赶来了。
“爸，你别闹了！这里是婚礼现场，不是咱家院子！人家可是贵客，你可别给我惹事，把婚礼搞砸了！回头村里人怎么说我？”
他一进宴会厅就感觉到氛围不对劲。
周大军不服气，嘴里嘟囔着什么，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他瞪着郭振义，眼神充满敌意。
可当着儿子的面，他又不敢真的动手。
最终只能悻悻走了。
周海良松了口气。
“妈，仪式马上开始，司仪已经在准备了。等会儿我们要敬茶，您准备一下。位置我让人留好了，在前排右边。”
“行，我晓得了。”
周淑芬应了一句。
十分钟后，背景音乐轻缓响起。
周小薇穿着婚纱，从通道那头走来。
周海良相貌端正，打小就是村里出了名的俊后生。
他喜欢的姑娘，模样自然差不到哪去。
此刻他站在舞台一侧，目光紧紧追随周小薇的身影。
嘴角也抑制不住地扬起。
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台下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
宣读完誓言，就是向双方父母敬茶的环节。
周淑芬神情端庄，起身走上台。
她和周大军并排而坐，等着喝媳妇敬的茶。
真到了这一刻，哪怕她表面平静，心里也终究有些波动。
周小薇和周海良站到两人面前，每人手里端着一杯茶。
他们先递给了周大军。
“爸，请喝茶。”
周小薇语气柔和，充满尊重。
周大军假模假样地抹了下眼角，随即接过茶一饮而尽。
轮到周淑芬了。
周海良将手中的茶也递了过去。
“妈，请喝茶。”
周淑芬准备接过，却见周小薇并没有把茶杯递来。
“这声‘妈’我不轻易叫。既然我嫁给了海良，您就得先给彩礼三万八，我才认这个称呼。”
现场立马鸦雀无声。
有人低声议论，但更多人是屏住了呼吸。
三万八不是小数目，搁在这地方都够买套小房子了。
当地普通人家办婚礼哪有这么高的彩礼？
平时也就几百、一千意思一下，顶多几千块。
周淑芬被架在了台上。
这会儿她也全明白了。
原来这场戏早就埋在这等着她唱了。
她看着周小薇。
对方脸上没有一丝羞愧，反而带着几分挑衅。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收了回去。
见她沉默不语，周小薇的爸妈坐不住了。
两人迅速冲上台来。
“自古以来，娶媳妇哪有不给彩礼的？我们提这要求不过分！给彩礼也是为了保障我们闺女，不然她凭啥跟你儿子过苦日子？”
周小薇她爸语气强硬。
“就是！你要不给钱，这婚结不结都两说！”
话音刚落，她妈也附和。
“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能让她嫁进来当免费劳力！”
“你还愣着干什么？这点对你算啥？你真想耽误儿子一辈子？”
周大军在旁边煽风点火。
“妈，您就不能为我着想一次？连这点钱都不愿意拿？”
周海良也开口逼她。
他声音拔高，带着委屈和愤怒。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
周淑芬安静地看着眼前这群人嘴脸，心里突然就通透了。
她目光在周海良和周大军之间穿梭。
她看清了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台词背后的目的。
多年的忍让换来的不是尊重，而是变本加厉的索取。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周淑芬抬手打翻了周小薇手中的茶杯，淡淡一笑。
“要花三万八才能换来的‘妈’字，我不要也罢！”
说完，她肩膀微微放松，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
她不再看任何人，站起身就要走。
周海良火了。
他猛地挡在她面前。
“你不能走！我结婚你什么都不管？你非要看着我结不了婚才甘心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他无法接受被母亲公然拒绝。
更无法接受自己在宾客面前丢了面子。
他一句接一句地骂，字字扎人。
他说她自私、冷血、不顾家庭。
他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被伤害最深的人。
周大军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
“儿子说得对啊，你再这么闹下去，以后可就没人认你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周淑芬却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还有心寒。
“你要钱？那你干嘛只找我要？你爸不就在边上站着吗？你不会问他要啊？”
“三万八啊！爸哪拿得出这么多？你手里才有钱吧！”
周海良理直气壮。
他们吵翻了天，宾客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不明内情，但私下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整个婚礼现场陷入尴尬的氛围。
“听他们意思，这妈手头应该挺有钱的，儿子成家都不肯出点，也太抠了吧！”
“你不懂，有的人疼儿子，有的人心偏着呢。你看这女人那眼神，一看就刻薄！说话的时候嘴角往下撇，眉头一直皱着，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这种态度，谁看了都觉得不舒服。她根本不是在为婚礼操心，倒像是在找麻烦。”
“唉，大喜的日子啊，闹成这样，我要是新郎，早不想结了！本来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现在搞得全家都不得安生。外面亲戚朋友都在议论，新人脸面往哪儿搁？这种事传出去，别人只会说这家人不懂规矩，不顾体面。”
周淑芬一向坚强。
可面对四面八方的指责，她整个人显得那么孤独无助。
她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周围的声音压得她喘不过气。
郭振义刚从外面回来。
明白怎么回事后，直接穿过人群走上台。
“真没想到啊，你们一家原来是这样的人！这喜酒我不喝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周淑芬护在身后。
“郭总，您这话是啥意思？”
周小薇她爸有些发虚地问。
他认得郭振义。
知道这人在本地做生意，人脉广，说话有分量。
他原本想借着婚礼多要点彩礼，也没打算闹得太难看。
可现在局势完全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