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扎眼睛一下子亮了。
狐狸眼里泛起水光,湿润中透着不敢置信的喜悦。
连眼角都透出勾人的媚意,那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无关风月,却动人心弦。
他的尾巴不自觉地微微晃动。
“真的吗?我可以跟你回家了?”
他声音微微发颤,像是怕自己听错了,又怕这一切只是梦。
他等这一天太久,久到几乎要放弃希望。
他身子微微前倾,想靠近姜馨月,却又偷偷瞄了眼尚阙。
刚才他就察觉到这个雄性了。
这里是边缘区的低等交际所。
平日里来往的都是些游手好闲的闲散人士。
他们向来守规矩,极少涉足这种地方。
就算这人压低了帽檐,他也一眼认了出来。
“可是……馨月姐要是带我回去,指挥官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他小心翼翼地问。
他知道姜馨月现在地位不凡,也知道这位“指挥官”绝非普通人物。
他不想成为麻烦,更不想刚得救,又惹出新祸端。
姜馨月挑了挑眉,心里嘀咕。
又来个会装乖的。
表面上怯怯弱弱,实则心眼多得像筛子。
嘴上问的是尚阙高不高兴,实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她轻笑一声,倒也没拆穿。
“不会的,他脾气可好了。”
她故意把语气说得轻松。
“以后他就是你哥。”
阿尔扎立马甜甜地喊了声:“哥好。”
尚阙脸色瞬间沉下来,眉头紧锁,眼神冷得像冰。
他没料到这人竟如此会来事。
更让他烦躁的是,姜馨月居然还笑得出来。
家里已经来了个来路不明、还特别能惹事的皓泽。
整日里上蹿下跳,动不动就引来一堆麻烦。
现在又要塞进来一个?
还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媚态天生的狐狸精?
她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还是根本没考虑过他的处境?
他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心底一股无名火在缓缓升腾。
以前还装模作样地遮掩一下,用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过去。
比如“最近风声紧”“时机未到”之类的。
现在倒好,连最基本的伪装都懒得做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招人。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阿尔扎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他,生气了。
不只是因为被轻视,更是因为那种被当成无关紧要之人的感觉,像根细针扎进心里,悄无声息,却隐隐作痛。
姜馨月却忽然笑出声来。
她轻轻抬起手,揉了揉阿尔扎的脑袋。
“他嘴上不饶人,说话总带刺,可心里其实软得很,比谁都心软。”
她语气轻快,带着几分笃定。
“你别往心里去,他就这脾气,谁让他是尚阙呢?”
阿尔扎乖乖点头,眼神亮晶晶的。
他顺从地靠在她掌心里,脑袋微微偏着。
“馨月姐,我懂的。”
他低声说,声音里没有半点怨气。
“我出身不高,从小在街角巷尾打转,靠捡破烂换口饭吃,能活下来都是运气。”
他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现在能跟你在一起,像是天上忽然掉下个金疙瘩,砸中了我这么个泥腿子。你说,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能是什么?”
“你哥哥们看我不顺眼,嫌弃我配不上你,也是人之常情。”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
“我会安分的,不会逞强,不会争抢,更不会给你添麻烦。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孩子脑子灵,心思又细,一点就透,根本不用人反复叮嘱。
他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越界,也不疏离。
姜馨月看着他,心里莫名踏实。
留下他也放心,因为他不是那种莽撞冲动的性子。
而是懂得进退、知道轻重的人。
小狐狸模样看着就讨喜,眼睛亮,嘴角总带笑。
哪怕沉默时也透着股机灵劲儿。
万一哪天祖坟冒青烟,真变异出个九尾来,觉醒古老血脉,觉醒灵根,开启修行之路……
那岂不是能修仙?
从此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再也不用看谁脸色过日子?
姜馨月嘿嘿笑了两声,肩膀微微抖着,笑得没心没肺。
她傻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小孩。
尚阙冷冷扫她一眼,目光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眉头一拧,转身就走,靴子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懒得再搭理她这副犯傻的样子。
既然决定了要对阿尔扎负责到底。
姜馨月就耐下心来,坐在床边,陪他聊了一阵。
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讲点外面的见闻,顺便开几句玩笑,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直到看他脸色好了些,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眼里的阴霾也渐渐散去,情绪终于稳住了。
她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裤子。
“走了,咱去见族长。”
尚阙不想再陪她瞎折腾,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冷着脸。
他抿紧嘴唇,语气冷冰冰的。
“晚上这地方不安全,巡逻队都撤了,野狗成群,谁知道有没有黑市探子埋伏。你该回去了。”
姜馨月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接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都沁出一滴泪花。
她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你可是指挥官,统领千军万马的大人物,连几个小混混都怕?”
她回头瞥他一眼,眉梢一挑,带着几分挑衅。
“那不如辞职去哄娃娃,摇摇篮,唱摇篮曲,多适合你。”
尚阙又闭了嘴,牙关咬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每次跟她说话,总觉得有劲使不出,话还没出口就被她轻飘飘地顶回来,憋屈得很,却又无可奈何。
走到一栋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屋子前。
墙面刷过灰浆,门框也重新钉过。
门口还挂着一串风铃,风吹过时叮当作响。
姜馨月抬手敲门,指节敲在木门上,声音不重却清晰,“族长,是我,馨月回来了。”
一声带着激动的虎吼传来,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族长那庞大的身影从旁边缓缓走来。
他本体是头足足有两米长的老虎,体型庞大,肌肉虬结。
皮毛上遍布着层层叠叠的陈年伤疤。
那些原本威风凛凛的黑色条纹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整只虎看起来既威猛又苍凉。
到了姜馨月面前,他周身忽地腾起一层淡淡的雾气,骨骼噼啪作响,身形迅速收缩,皮毛退去。
片刻后已化作一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