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腌臜事以后能少听就少听些。”
灯火下,老柳家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前,吴幼兰一边缝制着棉鞋,耳边听着自家闺女说着白日里杳小娘和苏媛见面说的那些话。
当然了,柳闻莺没说杳小娘最后说的那些话,只是着重点明了杳小娘想将肚子里的孩子记在苏媛母亲名下的事。
这事吴幼兰听的直皱眉,估计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她便忍不住盯着身旁整理账簿的柳致远,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些回应。
柳致远先前听的也是清楚,他将账簿上的数目确认了一番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这位小娘是为了自己和孩子谋划,可是却又忘了她说的这些话就是在插一个没娘的孩子的心。
文大太太虽然死后进了祠堂受后人烟火,可是……大小姐毕竟是女儿身,日后又会嫁人,这祠堂供奉生母的香火也不知大小姐还能上几柱。
也正因如此,杳小娘才这样提醒,日后要是有文大太太名下的儿子,四时节岁的香火份份不缺。”
柳致远这话说的吴幼兰有些想骂人,柳闻莺立刻道:“娘,你放心,我以后才不管别人说什么,你要是和爹去世了,我年年去给你们上香烧纸。”
“臭丫头!”
被自家女儿的“孝心”气笑了的吴幼兰,心里那点子不舒服也渐渐消散了一些。
柳致远又道:“再者说,这孩子要是记在如今大太太的名下,你们以为这位大太太能容得下这位小娘?”
杳小娘此举其实也是在求生,就是求生手段有些笨,朝着能救自己的人吐口水。
“那老爷能不管的?看样子他好像还挺中意这位小娘的。”
吴幼兰还记得那位昨晚喝醉酒了,嘴里喊着杳小娘的名号呢,若是如今的大太太真的动了手,苏照能同意的?
柳致远接着道:“若是真动了手又如何呢?儿子在手,又是正妻。他苏照难不成还要将这等子丑事掀出来将她休了?
他还要不要做官了?给咱们一家脱籍作保,苏照都要谨慎地挑时机。
就算他真的知道杳小娘被大太太蒋氏处理了,他还能怎么着?为杳小娘出头不成?可能吗?”
可能吗?
那绝对不可能的。
柳闻莺和吴幼兰听了也纷纷沉默了下来。
不一会,柳闻莺率先开口了,她好奇地盯着自家老爹,好奇道:“爹,你这话听起来像是研究了一番啊~你这是又背着我和娘亲去哪提升了?”
“提什么升?还不是给你提做好的镯子去了么?”
说着,柳致远这才将怀里一块用红布包着的银手镯拿了出来,柳闻莺发出惊呼。
这下午样式挑了,晚上就做好了,这是什么速度?
吴幼兰这边立刻催促着柳闻莺戴上。
柳闻莺听话戴上之后便在自家烛台边上展示,吴幼兰和柳致远也表示正配柳闻莺。
“等过年的时候戴吧。”
柳闻莺欣赏了好一会便喜滋滋地将手镯取下,再次用那红布遮住,交给了吴幼兰收着。
被手镯这事情一打岔,柳闻莺倒是忘了杳小娘的事情,反而看向正在看账簿的柳致远,道:“爹,你干嘛呢?”
“算账啊,明日就该轮到老太太察看她的嫁妆账目了。”
作为老太太名下铺子的管事,柳致远铁定是要带着账目前来汇报的。
“什么账,我看看。”
一听做账,这个吴幼兰擅长啊,她只瞧了那么一眼就直接给柳致远翻了个白眼道:“这账怎么做的这么难看,和我结婚这么多年,我的本事你是一点也没被熏陶上啊~”
柳致远尴尬笑了笑,但是手下的功夫却一点也没动,他压根没有要改的意思。
吴幼兰见状又看向柳致远,心里也猜到了柳致远这样做的意思。
吴幼兰啧了一声,将那难扎的鞋底扔到了柳致远的手里,主动将柳致远的账册接了过来,嘟囔说道:“算了,我给你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大疏漏,你快帮我把那鞋底子先扎了。”
至于小毛病,她就不改了。
“好。”柳致远笑着奉承道,“还得是我娘子厉害。”
“哼~”
在一旁糊鞋底的柳闻莺对于这夫妻俩之间的眉来眼去已经见怪不怪了。
···
怀着别样心思的柳致远在年底交账簿的时候显得丝毫不起眼。
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也没工夫接见这么些人,她差了身边会算账的妈妈过来检查账簿,核对这一年的所有进项。
除非有大纰漏或者那位管事有重要事汇报,才会被留下。
柳致远这两种都不占,汇报之后便随大流的离开,却没想到有人喊住了自己。
“远哥儿~真的是你啊!”
柳致远回头就见一名上了年纪的中年汉子朝自己挥手,柳致远也很是惊喜,喊了一声“田叔~”
眼前这位便是他们一家刚穿来带着的庄子的庄头,姓田,大家都尊称一声田庄头。
毕竟名字叫二狗,柳致远记忆里喊田庄头二狗的还是他那去世了的父亲。
以前柳父还在的时候这位就跟着他父亲,后来柳父去世后这位便当了庄头,一直很照顾他们一家。
田庄头看见柳致远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先前都说你们一家子被老太太看重调进了府里,如今可还好?”
“一切托老太太的福,一切都好。田叔,庄子里一切可好?”
柳致远提到这里,先前因为见到柳致远的喜悦之情少了几分,嘴角微抿说道:“今年下的几场大雪又大又急的,庄子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可入了冬,庄子上好些土房子都给压塌了。”
“人没事吧?”柳致远关心问道。
“人还好,就是耕牛伤了几头,明年开春耕种怕是有影响。”
庄子里的牲畜里,牛可算是最值钱的,这钦州天寒地冻的,冬日里更是将牛直接牵到了屋里去了,往年也没事,谁知道今年这屋子被大雪给压塌了。
“前两日我就差人送信过来了,这耕牛受了重伤,眼瞅着也是活不下去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和官府那边登记好这两日就宰杀了。”
“宰杀牛肉?”
柳致远听见田庄头的话,眼睛都亮了,热切地挽住田庄头,那句“能不能买点”就要脱口而出,好在田庄头立刻开口道:
“老太太的意思是,这牛肉杀好分好,到时候送些给认识的官员。”
“哦。”
送做官的,他是没份了。
柳致远有些悻悻的想着,可是峰回路转,下一秒田庄头便道:“到时候叔给你送些个牛尾巴来~”
<相亲相爱一家人(3)>
【老爸(柳致远):田叔今日也来府里了,说过几日再来,到时候送咱家几根牛尾巴。
妈妈(吴幼兰):田叔来了?田叔要不要来咱家吃饭,等我回去找蔡婆子买些菜回来。
老爸(柳致远):田叔庄子离城里近,已经趁着天亮赶车回去了,这两日我回头去酒坊沽些酒回来,下次给田叔来让他带回去。】
难得能遇见庄子上的人,连柳闻莺看见这消息都很开心,他们家刚穿来的时候,那段在庄子上的记忆柳闻莺也记得清楚。
田爷爷对他们家很是照顾,搬来府里的时候,田爷爷还特地赶了驴车将他们家连人带破烂地都送了过来。
“想什么呢?嘴角都翘起来了?”
苏媛的声音将柳闻莺从群聊消息里拉了回来,今日的齐嬷嬷小课堂又结束了,不过很显然,她刚才没听见。
苏媛见她这尴尬地憨笑的模样,轻笑一声道:“你这样子,后日就看家好了。”
“唔?小姐您又要出门?”
意识到了这一点,柳闻莺便问了一句,恰好苏媚带着丫鬟从她们边上路过,淮菊都是藏不住事的,直接噗嗤一声笑开了。
苏媚更是道:“大姐姐,你身边这丫鬟脑子不好使确实不要带出去了。”
被嘲讽脑子不好使的本人:“……”
苏媛瞧着她那模样,微微一笑:“和四妹妹的丫鬟相比,我这位确实有些老实了,不会在地面上浇水化雪。”
此话一出,站在苏媚身后的明芳和淮菊纷纷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