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白舟身边的女人攥着衣角,忍不住低喊出声。
她的脚边,那些冻得硬邦邦的肉块还在不停滚动着。
它们有的撞在墙角停下,有的顺着地面的小坡慢慢滑,在仓库里滚得东一块西一块,看着就让人莫名心烦。
“前面的路还没个明白呢,谁知道能不能走通啊?你把这边的路堵住了,要是这前面的路不通,我们怎么办?”
女人的声音发颤,不免带了些哭腔。
“等会儿要是丧尸从那头拥过来,这地方人挤人的,连个能钻的旮旯都没有,咱们往哪儿躲啊!”
拿钢管的男人听了这话,把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杵在地上,震得地面都似乎跟着颤了颤:
“躲?那时候躲有个屁用!”
他粗声粗气地吼着,视线扫过地上的狼藉,又狠狠转回来盯住纪白舟。
“这进来的铁门钥匙在她手里攥着,不把话说明白,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别是想等会自个儿找机会偷偷跑了,把咱们都扔在这儿喂丧尸!”
男人眼睛瞪得溜圆,眼白上全是红血丝,说话时咬着牙,又把钢管往身前又挪了挪。
“要么现在就把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搞出来的逃生法子说清楚,怎么找安全的路,怎么开门,全都说明白。”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要么……你们就别指望我挪开这货架。”
“这架子挡在这儿,就算你有钥匙,也谁也别想从这儿过去!”
听着男人发疯,纪白舟站在原地没动。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女人压抑的抽泣声,还有远处刚刚断了手的眼镜女人近乎绝望的瘫坐在地上的声音。
“全完了……全完了啊……”
地上的冻肉慢慢不滚了,表层开始化出湿乎乎的水迹,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湿痕。
纪白舟盯着堵在门口的货架,又看了看卡在栅栏里咳个不停的小李,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麻烦。
刚才她动手的时候,就该把动静闹得再大些才对。
本想故意动点手段杀鸡儆猴镇住场面,让其他人不敢乱来。
结果,现在看来,她刚才杀丧尸的时候,那些人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也不当回事,反正一点都没被震慑到。
不然,想来面前这个男人也说不出类似于“没有我,你们怎么搬这个货架”的话来。
现在这群“猴子”没看到杀鸡的场面,说话做事都毫无顾忌,搞得她夹在中间倒是有些为难。
也不知道这个关卡到底要完成什么才能通过……
表面上看,好像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就算完事了,可纪白舟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说不定还有什么没留意到的地方,或者藏着没发现的要求。
要是真因为她杀了对面这几个人而漏了什么,后面怕是要出大麻烦……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现在,钥匙在你手上,门也锁了,该说说你打算怎么办了吧?”
男人眼里的愤怒不知为何淡了下去,重新闪起了贪恋的光。
他用钢管在脚边的冻肉上戳出一个个洞,暗红的血汁就这么顺着洞口往外冒。
“我和你说,我刚才可是看见你从丧尸身上摸东西了,你是不是有逃生的法子?还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快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纪白舟听到这话倒有点意外。
她本以为,眼前的男人应该根本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快速、高效、果断、帅气地解决掉外面那些吓人的丧尸的样子。
毕竟那些丧尸实力不算弱,她解决得这么干脆,这事儿本就很能说明她实力不一般了。
可没想到,对方甚至连她在丧尸脑袋里挖晶核的动作居然都注意到了,
可对方好像还是完全没把她的实力当回事。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
纪白舟这边百思不得其解,男人这边看见纪白舟这幅思索的样子,倒是觉得是纪白舟心虚了,于是更加自信开麦:
“再说了,你们说,谁知道她是不是跟老板一伙的?”
“说不定这保鲜剂泄漏就是他们搞的鬼,现在想把我们关在这里灭口!”
“要是不把这门堵死,等会儿这女的要是来个大动作,跑过去到那扇门前拉开门,把丧尸放进来,这女的自己身手好能躲开,我们怎么办?”
“这不就是在这儿等死吗?”
“还不如现在就把这门堵上!”
“而且,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她一个女的,怎么可能这么能打?”
“她肯定是超市里边的内部人员!早就知道要出事,提前准备好的!”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塘,让她身侧的两个女人更慌了。
戴眼镜的女人刚刚还在悲戚自己的断手,却像是受了刺激又立刻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刺耳,手指着纪白舟的头:
“我就说她怎么这么冷静!肯定早有准备!”
“说不定丧尸都是她引来的!她想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
她激动得满脸通红,眼镜滑到鼻尖上也顾不上推。
纪白舟看着眼前这些人,突然想起收银台下那张被涂改的员工守则——
“互相帮助”四个字被人用红漆狠狠划掉,改成了“各顾各命”,字迹又潦草又用力,红漆都渗到纸背面了。
现在这场景,不就跟那字一模一样吗?
她侧身转过来,正对着男人站定,再没藏着掖着,抬手就把手里的越王勾践剑亮了出来。
拿钢管的男人盯着那柄剑,喉咙动了动,刚才还梗着的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握着钢管的手也不自主地松了半分。
纪白舟看着男人的样子,嘴角抿了抿,声音平稳得没带一点起伏:
“既然你非要逼我选,可我最不爱做选择,不如……这选择题还是我来出吧。”
她抬眼扫过面前的三人,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硬气:
“我给你们两条路选——”
“要么现在一起找通风管钻出去,”
“要么……就留在这儿等着丧尸撞开门,大家一块儿变成它们嘴里的东西。”
“我是搬不动货架,但你说……那些不怕死的东西搬不搬得动?”
最后那个“选吧”二字刚落下来,在冰冷的空气里飘散开,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拿钢管的男人盯着纪白舟,不知怎么的,后脖颈突然一阵发紧,竟有点怵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女生。
明明……明明她手里攥着的不过是根拖把杆,木头杆子顶端还沾着点灰,
可在他眼里,那玩意儿却像柄磨得发亮的尖刀,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被这莫名的压迫感逼得往后缩了缩,后背“咚”地撞在货架上,架子上的冻肉噼里啪啦掉下来,砸了他一身。
冰凉的碎冰顺着他的衣领往身体上里滑,他却像没感觉似的,梗着脖子强装镇定:
“别以为我真怕你!这儿就我一个男的,论力气你未必打得过我!”
他故意挺了挺胸膛,手里的钢管握得更紧:
“识相点的就把钥匙交出来,还有你藏的那些东西也都拿出来,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
话音还没完全落地,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撞击声,一下比一下重,连这铁做的门板都跟着嗡嗡发颤。
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活尸贴在门缝上的手开始疯狂抓挠。
指甲刮过铁皮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后脖子发麻,心都跟着揪到了一起。
红衣女人终于还是吓得叫出了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它们要进来了!怪物要撞开门了!”